红烛的光晕在雕花窗棂上晃出细碎的影,雾茫垂着眼,指尖攥着袖角那枚淬了冷香的银簪。这是她入靖王府的第三个月,也是她离那个冷面王爷萧玦最近的一天——他正坐在不远处的紫檀木椅上,指尖捻着一枚黑子,目光落在棋盘上,侧脸的线条冷硬如刀刻。
“王爷,该歇息了。”她轻声开口,声音像浸过露水的棉线,又软又轻。
萧玦抬眼时,眸子里的寒意几乎要将人冻伤。他是大启朝最年轻的异姓王,手握重兵,性情乖戾,三年前血洗叛军时,据说连襁褓中的婴儿都没放过。这样的人,怎么会动情?雾茫想起临行前,组织首领在她耳边低语:“不惜一切代价,让他信你,然后……”
那后面的话,带着淬毒的锋芒,刺得她耳膜发疼。
她端着安神汤上前,袖口下的手微微发颤。汤里没有毒,至少现在没有。组织要的不是他的命,是他手中的兵权,是他背后那张足以颠覆朝局的布防图。而要拿到这些,唯有让他彻底信任她。
“放下。”萧玦的声音没有温度,目光扫过她时,像在看一件没有生命的器物。
雾茫将汤碗搁在桌上,指尖不经意擦过他的手背。他的手很凉,带着常年握剑的薄茧。她像被烫到般缩回手,脸颊泛起恰到好处的红晕:“王爷若是不喜,妾身……”
“留下。”他忽然开口,视线重新落回棋盘,“陪本王下完这局。”
雾茫的心跳漏了一拍。她根本不会下棋,组织教她的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伪装,可她真正擅长的,是用毒药让人生不如死。
她硬着头皮坐下,看着棋盘上黑白交错的棋子,只觉得头晕目眩。萧玦落子极快,黑子如铁骑踏阵,步步紧逼。她胡乱抓起一枚白子,刚要落下,却被他按住了手。
“这里。”他的指尖覆在她的手背上,带着冰凉的温度,“落在这里,才能活。”
他的气息拂过她的耳畔,带着淡淡的松木香。雾茫忽然想起小时候,邻居家的小哥哥也是这样教她放风筝的,指尖的温度,也是这样暖。可那个小哥哥,后来死在了萧玦的铁骑下。
她猛地抽回手,打翻了桌上的汤碗。褐色的汤汁溅在他月白的锦袍上,像绽开的血花。
“对不起!”她慌忙起身,想去擦拭,却被他厉声喝止:“滚。”
雾茫踉跄着退出书房,回到自己冷清的偏院。月光透过窗棂照进来,落在她床头那只绣了一半的荷包上。荷包上绣的是两只戏水的鸳鸯,针脚歪歪扭扭,是她偷偷学着绣的。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绣这个,或许是因为,这是这王府里唯一能让她觉得还有点活气的东西。
夜里,她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惊醒。窗外火光冲天,夹杂着兵刃相接的脆响。她披衣下床,刚推开门,就见萧玦提着剑站在院门口,银甲上沾着血迹,眼神比寒夜更冷。
“待在屋里,别出来。”他丢下这句话,转身冲入火光中。
雾茫扶着门框,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浓烟里,心口忽然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她知道这是谁的手笔,组织的人向来不按常理出牌,他们大概是觉得她太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