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昭祥的背包侧袋里,藏着一张泛黄的羊皮纸。边角被岁月磨得卷翘,像朵被晒枯的野菊,边缘还沾着几点深褐色的渍,说不清是陈年的泥还是别的什么。
纸面粗糙,用朱砂画着弯弯曲曲的线条,像蛇在沙地上爬过的痕迹,一路绕着嶙峋的山石、幽深的溶洞,最终在右下角聚成个歪扭的泉眼,旁边用小楷写着三个字:永生泉。
这是他托人从潘家园的古董摊上淘来的,卖家拍着胸脯说,是三百年前一位流落至此的传教士手绘,当年那传教士喝了泉里的水,活了足足一百二十岁,连临终前都还能看清经文上的小字。
“昭祥,这玩意儿靠谱吗?”林叙白凑过来,鼻尖快碰到羊皮纸,呼吸吹得纸面轻轻发颤。
他手里转着个磨得发亮的黄铜罗盘,是他太爷爷传下来的,盘面上的刻度早就模糊不清,却被他当宝贝似的天天揣着。
宋昭祥把羊皮纸小心折好,塞回侧袋最深处,拉链拉得严严实实:“不好说,但值得来看看。”
他拍了拍背包,里面的登山绳、工兵铲、应急灯撞出沉闷的响,“你奶奶不是总说,你太爷爷当年就是没找到这泉眼,才……”
“打住打住。”林叙白摆手,眼里却亮得很,像落了星子,“我奶那是老糊涂了。不过——”他突然凑近,肩膀撞了撞宋昭祥的胳膊,声音压得低低的,“要是真有这泉,咱哥俩分着喝,争取活到把孙子的孙子送走,怎么样?”
宋昭祥看着他眼里的光,突然笑了。他玩探险这么多年,爬过雪线以上的山,钻过能吞掉卡车的溶洞,什么稀奇传说没听过?
“永生”这词,他本是半个字都不信的。可此刻看着林叙白亮晶晶的眼睛,听着他带着傻气的约定,心里那点对传说的不屑,忽然就软了下去。
他伸手揉了揉林叙白的头发,像小时候无数次做过的那样:“行啊,到时候给你孙子的孙子讲,当年你爷爷我,可是差点成了活神仙。”
海风卷着咸腥味吹过来,掀起两人的衣角。远处的海岸线在雾里若隐若现,像羊皮纸上那道没画完的线。
宋昭祥摸了摸背包侧袋,羊皮纸的边角硌着掌心,带着点粗糙的暖意——那时的他还不知道,这张纸会把他们引向怎样的深渊,只当是又一场值得期待的冒险。
“找到它,咱们就再也不用为日子发愁了。”出发前三天的傍晚,林叙白蹲在宋昭祥家的门槛上,槐树叶的影子落在他脸上,明明灭灭的。
他手里转着个黄铜罗盘,盘面的刻度早就被磨得看不清,边缘的铜绿蹭在他指腹上,像层洗不掉的锈。
“我奶奶说的,”他抬头看宋昭祥,眼里闪着光,比院角那盏节能灯还亮,“喝了永生泉的水,能活过百岁,连皱纹都长慢些。
到时候咱们就守着泉眼盖间小木屋,春天钓鱼,冬天烤火,再也不用挤早高峰地铁,不用看老板脸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