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森屿死死攥着工兵铲，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光墙的另一边，幽蓝的光芒还在跳动，符文流动的声音像潮水拍岸，可他知道，那个会在篝火边沉默、会接过压缩饼干时轻声道谢的沈幽，已经留在那片阴影里了。
她的身影一点点融入石壁，白裙的边缘先变得透明，像被雾气冲淡的水墨画，接着是肩膀、脖颈，最后连轮廓都模糊成一片淡淡的白。
唯有那只悬在半空的手还清晰着，五指修长，指尖泛着与符文同源的幽蓝微光。
就在彻底消失前，那只手的指尖轻轻垂落，极轻地勾了勾，像晚风拂过水面时带起的涟漪，又像孩童挥手时没伸直的手指——那是个藏得极深的告别，只有真正放在心上的人才能读懂。
“嗡——”
光墙突然发出一声轻颤，淡蓝色的光芒如潮水般退去，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溶洞里只剩下岩壁上未散尽的微光余韵，像刚熄灭的星火。祭坛恢复了死寂，那块凹陷的石壁重新变得冰冷而沉默，边缘的弧度在昏暗中模糊，活像一只缓缓闭上的眼睛，将所有秘密都锁回了深处。
沈森屿站在原地，手里的工兵铲不知何时已经松开，“当啷”一声滚落在地。他往前走了两步，指尖触碰到的石壁只有潮湿的凉意，再没有半分熟悉的气息。
刚才那一切，像场醒得太快的梦。
可掌心残留的、被光墙震出的麻意，却在提醒他，那个轻轻勾了勾指尖的告别，是真的。
后来，沈森屿攥着工兵铲走在最前面，脚步发沉，却没再回头。
江柔笙和苏沁香跟在后面，踩着碎石子的声响在溶洞里拖得很长。
裂缝比想象中窄，得侧着身子才能挤过去，外面的风灌进来时，带着海水特有的咸腥味，还有阳光晒在石头上的暖意。
“真的……出来了？”苏沁香的声音发颤，伸手碰了碰洞外的岩壁，滚烫的温度烫得她缩回手，眼里却慢慢浮起泪光。
沈森屿没说话，只是往远处指了指。沙滩就在几百米外，海浪拍打着礁石，几只海鸟掠过水面，是活生生的人间景象。
他把工兵铲往沙地上一插，金属柄“噗”地陷进软沙里，这才像脱力般蹲了下去。
江柔笙拢了拢被风吹乱的头发，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
身后的岛屿被一层薄薄的晨雾裹着，山顶隐在乳白色的雾里，海岸线蜿蜒如沉睡的蛇。
那些溶洞、镜像人、暗夜之精，还有沈幽最后消失的身影，都被这雾藏得严严实实，整座岛像一块沉在水底的琉璃，透着秘而不宣的光。
“别看了。”沈森屿的声音从沙地里传来，带着沙哑，“沈幽说，别回头。”
江柔笙“哦”了一声，收回目光时，看见苏沁香正对着岛的方向轻轻挥手，像是在跟谁告别。
雾又浓了些，把岛屿的轮廓晕染得愈发模糊，到最后，只剩下一片朦胧的影子，浮在海平线尽头，像段被遗忘的记忆。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