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锯战

眼泪在眼眶里蓄积，视线模糊成一片，湿漉漉的，彷佛是被雨水浸透的玻璃。

我机械地迈开脚步，朝着家的方向走去，段奕宏则一言不发地跟在我的身后。

回去后，我径直进了房间，反手锁上门。这一次，冷漠的人换成了我，整个寒假，我没再主动和他说过话。

段奕宏每天变着花样做饭，餐桌上每顿都摆着我喜欢的菜。

可我食不知味，只是安静地咀嚼，偶尔说一句：“谢谢爸爸。”语气平静得连我自己都觉得陌生。

他没有来哄我，似乎打定主意要将这件事冷处理，可却依旧限制我出门。

我被困在一场拉锯战里，每一天都承受着失恋般的钝痛。

最折磨的是，我仍要和他坐在一起吃饭，感受这近在眼前却远在天边的距离。

终于熬到了开学。

踏出家门的那一刻，我竟有种久违的解脱感——至少在学校，我不必再和他待在同一屋檐下。

开学第一天，班主任站在讲台上，慷慨激昂地重复着那些早已听腻的励志宣言：

高中班主任“高中最后一学期了，同学们！这是你们人生中最关键的时期，高考就是你们通往未来的独木桥！”

她话锋一转，笑着看向我：

高中班主任“说到高考，我们得祝贺靳雪同学——”

她的声音拔高了几分，

高中班主任“数学奥赛全国一等奖！现在就看哪所名校要抢人了！”

教室里瞬间爆发出热烈的掌声。葛媛圆用手肘撞了我一下，压低声音：“这么大的事，你居然瞒着我？”

“光顾着高兴，忘了说。”我用劲地扯出一个笑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轻松些。

“你脸色怎么这么差？”她狐疑地打量我，“该不会是能保送了就不想上学了吧？”

沈磊在后排伸长脖子，趁着班主任背对我们巡视教室的间隙，小声地插话说：

沈磊“厉害啊！想好去清华还是北大了吗？”

“还没定呢。”我苦笑着摇摇头，“连招生办的电话都没接到。”

沈磊“行，定了记得告诉我一声。”

他匆匆说完，在班主任转身的瞬间缩了回去。

放学铃响后，出了教室我远远就看见了段奕宏那辆熟悉的黑色轿车。

校门口拥堵的人群中，那抹黑色格外显眼。我咬了咬下唇，一把拉住沈磊的手。

沈磊“哎？”

沈磊明显愣了一下，却任由我牵着他往前走，然后轻轻回握住了我，像只听话的大型犬。

经过那辆轿车时，我故意加快脚步。

沈磊“小雪，你爸爸来接你了。”

沈磊的声音带了些雀跃。

“我今天坐公交。”我目不斜视地盯着前方，刻意不去看车窗后那个模糊的身影。

就在我们即将与段奕宏的车擦身而过的瞬间，车门“砰”地一声从里推开。

段奕宏三步并作两步冲过来，强硬地扯开我和沈磊交握的手。

段奕宏“小雪，回家吧。”

他的声音放得很轻，语气里带着几分诱哄，像是在安抚一个闹脾气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