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祸

“砰——！”

刺耳的刹车声撕裂雨幕，紧接着是金属碰撞的闷响。在身体腾空的瞬间，我意识到我完蛋了。

今天回家路上突降暴雨。我拧紧电动车把手，想在绿灯转红的刹那冲过路口，赶快回到家中。

当那辆擎着雨幕的卡车迎面碾来时，我的大脑像被突然抽空的胶片，手指凝固在了车把上。

太快了，快到来不及闪回二十三年的人生走马灯......

秦云“小雪，醒了吗？”

温软的声线像羽毛拂过耳畔。我没死？劫后余生的庆幸刚涌上心头，困惑又接踵而至——小雪是谁？

这个陌生的昵称在我记忆里毫无痕迹。我拼命想睁开眼睛，却只能透过睫毛的缝隙窥见一道朦胧身影。

那是个鹅蛋脸的女人，琥珀色瞳孔里盛着快要溢出的哀伤，像月光下晃动的蜜糖。

她关切地看着我，手指轻轻抚过我的脸颊。那温柔的触感让我心头一颤，像是干渴的旅人终于尝到一滴清水。

她的掌心很暖，带着淡淡的茉莉香。

我下意识屏住呼吸，生怕惊扰这一刻的宁静。原来被人珍视的感觉，是这样简单又美好。

我想告诉她别担心，声带却像被砂纸磨过，说不出来任何的话。

她托着我的后颈，给我喂了温度适宜的水。

秦云“医生说你今天可能会醒...”

她的声音像浸在温牛奶里的棉花糖，尾音却微微发颤。

秦云“但还要再当几天木头人哦。”

接下来两天，我像被封印在石膏像里。每当眯眼偷看时，总撞见她支着下巴凝视我的模样。

晨光给她的睫毛镀上金边，那些坠在睫毛末梢的泪珠，让我想起小时候摔碎的玻璃弹珠。奇怪的是，随着我的气色好转，她反而愈发忧伤。

第三天清晨，我终于能完全睁开眼睛。病房里消毒水的气味变得真切起来，可那个总守在床边的身影却消失了。

我等待着她的到来，想让她知道我能看见她了，但直到夕阳把窗帘染成橘红色时，她依旧未出现，一种莫名的恐慌突然攥住心脏。我下意识张嘴呼唤，脱口而出的却是：“妈...妈...”

这声音让我浑身僵住——脆生生的童音，像幼儿园孩子撒娇的调子。更可怕的是，这个称呼完全未经思考就从喉咙里溜了出来，仿佛某种根深蒂固的本能。

我很惊恐的接连说了好多话，但与我记忆中的声音依旧判若两人，声音十分稚嫩。

我勉强说服自己，这不过是受伤后的声带受损所致，让自己冷静了下来。

那个温柔的女人再没出现过。这些天来，只有护工阿姨和护士轮流照顾我。

我装作不经意的向她们打听，从阿姨口中得知，确实有位漂亮女士支付了我的医疗费用，给了她一笔钱托她照顾我，但从那后她也没有再见过那个女人，说这话时她的眼中带着怜悯。

自从我醒来后，她就再未露面，仿佛刻意避开与我相见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