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弃工厂的寂静被引擎的嘶吼撕裂。林毅猛打方向盘,破旧的厢式货车在坑洼的土路上疯狂颠簸,车尾甩出大片泥浆。副驾上,周宁夏死死抓着扶手,另一只手紧按着胸口——不是肋骨的旧伤在疼,而是心脏的位置,那枚紧贴皮肤的银铃铛,正持续传来一种奇异的、温热而规律的搏动,像一颗被唤醒的、沉睡的心脏在缓缓苏醒。
它不再是冰冷的金属,更像一个活着的信标,固执地牵引着她的血脉,指向西北方——那片早已被城市扩张遗忘的、母亲周雨眠当年工作的郊区研究所旧址。
“林朗的信号……彻底消失了。”林毅的声音紧绷如弦,目光死死盯着前方被雨水模糊的道路,下颌线绷得锋利。他尝试了所有紧急联络方式,都石沉大海。弟弟的失联像一块巨石压在胸口,比面对枪口时更令人窒息。他不敢深想那最坏的可能。
“他留了东西。”周宁夏的声音有些发颤,从贴身口袋里摸出那张被雨水洇湿的纸条。在安全屋的角落,压在一枚空弹壳下。上面只有一行用烧焦的炭条写下的、潦草却带着某种决绝的字迹:
**「哥,宁夏姐,别回头,去该去的地方。我有必须了结的事。信我。」**
必须了结的事?周宁夏的心猛地一沉。她想起林毅母亲不明不白的死亡,想起林朗眼中偶尔闪过的、与他阳光外表不符的沉郁和仇恨。他去找“归巢”了?一个人?
“这个混账!”林毅一拳砸在方向盘上,喇叭发出刺耳的哀鸣,在空旷的雨夜中回荡,徒劳又绝望。
“他不会有事。”周宁夏的手覆上他紧握方向盘、青筋暴起的手背,试图传递一丝力量,尽管她自己的指尖也冰凉,“他那么聪明,一定有他的计划。我们…我们要相信他。”
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林毅紧绷的手臂肌肉微微松弛了一点,他反手用力握了一下她的手,粗糙的掌心传递着无声的承诺和依靠。
车子最终在一片荒草丛生的断壁残垣前停下。这里曾是某个国营单位的附属研究所,如今只剩下几栋布满裂缝、爬满藤蔓的水泥框架,在凄风冷雨中如同巨大的、沉默的墓碑。荒凉得连流浪汉都不屑光顾。
“是这里吗?”林毅熄了火,锐利的目光扫视着这片死寂的废墟。雨刮器徒劳地刮着挡风玻璃上的雨水,发出单调的“嘎吱”声。
“是这里。”周宁夏肯定地点头,解开安全带。她推开车门,冰冷的雨水瞬间打湿了她的头发和肩膀。她没有在意,只是径直走向那片废墟,掌心紧贴着胸口的铃铛。那奇异的搏动感更加强烈了,带着一种近乎哀伤的呼唤,牵引着她绕过倒塌的砖墙,走向最深处一栋看起来保存相对完好的三层建筑。
建筑的铁门早已锈蚀脱落,黑洞洞的入口像一张择人而噬的巨口。里面弥漫着浓重的灰尘、霉菌和雨水混合的腐朽气味。
林毅迅速跟上,手中的强光手电筒划破黑暗,光束扫过布满涂鸦的墙壁、散落的水泥碎块和扭曲的金属管道。他警惕地注意着每一个角落,枪口微微压低,随时准备应对任何可能的危险。
周宁夏没有理会周遭的破败,她仿佛被无形的线牵引着,径直穿过凌乱的一楼大厅,沿着残破的楼梯向上。楼梯扶手早已断裂,台阶上布满了碎石和厚厚的灰尘。
“小心!”林毅在她踏上第二层最后一级摇摇欲坠的台阶时,一把扶住她的腰。他的气息拂过她的耳廓,带着雨水的清冽和硝烟的味道,让她心头微微一颤。
二楼的景象更加破败。大部分房间的墙壁都已坍塌,裸露出扭曲的钢筋骨架。只有走廊尽头,一扇厚重的、漆着深绿色的金属门,竟然奇迹般地保存完好,门锁处还残留着被暴力破坏的痕迹。
铃铛的搏动,就在这扇门后,达到了顶峰!它甚至开始微微发烫,隔着衣物灼烧着周宁夏的皮肤。
“就是这里……”周宁夏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她走上前,手指颤抖着抚过门上冰冷的金属,抚过那些深刻的划痕和撞击的凹坑。二十年前的那场“意外”大火后,这里一定被无数人翻找过、破坏过。母亲当年,是如何在这样绝望的环境里,藏下东西的?
林毅用手电仔细照射着门和周围的墙壁,寻找着可能的机关或暗格。除了岁月的痕迹,似乎别无他物。
“血脉可启……”周宁夏喃喃着母亲笔记上的话。她看着自己沾满灰尘的手指,心一横,用牙齿狠狠咬破了指尖!殷红的血珠瞬间涌出,带着铁锈般的腥甜气息。
“你做什么!”林毅一惊。
周宁夏没有回答,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决绝,将流血的手指,用力按在了那扇冰冷的、布满划痕的金属门正中央!
时间仿佛停滞了几秒。
就在林毅以为不会有任何变化,准备上前替她包扎时——
嗡……
一声极其微弱、仿佛来自地底深处的机械运转声响起。
紧接着,在周宁夏指尖血液接触的位置,金属门光滑的表面,竟然如同水波般荡漾开一圈圈细微的涟漪!涟漪中心,一个极其复杂的、由无数细微光点构成的凤凰图腾缓缓浮现,光芒柔和而稳定!
图腾的中心,正是那个锁孔般的凹陷!
周宁夏的心脏狂跳起来!她几乎是颤抖着,从颈间扯下那枚始终紧贴胸口的银铃铛。铃铛底部的凤凰图腾,此刻也呼应般亮起微光。
她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将铃铛底部那个锁孔状的凹陷,对准了门上光图中央的凹槽,缓缓按了下去。
咔哒。
一声清脆而悦耳的机械咬合声响起。
银铃铛严丝合缝地嵌入了门上的光图之中!两者瞬间融为一体,光芒大盛,将整个阴暗的走廊映照得一片幽蓝!
沉重的金属门,无声地向内滑开一道缝隙。没有预想中的尘土飞扬,一股干燥、冰冷、带着陈旧纸张和消毒水混合的奇特气息扑面而来。
门后,是一个大约十平米的小房间。没有窗户,四壁是厚实的金属板,像一座埋藏在废墟核心的钢铁堡垒。房间中央,孤零零地摆放着一张布满灰尘的旧式金属实验台。
实验台上,除了一台布满灰尘、早已过时的老式电脑主机和显示器外,只放着一个东西——
一个巴掌大小、用透明合成材料封装好的……婴儿奶嘴?
周宁夏和林毅都愣住了。
这……就是母亲拼死守护的秘密?一个奶嘴?
周宁夏一步步走近,强光手电的光束落在那个奶嘴上。它看起来极其普通,硅胶质地,淡黄色,没有任何品牌标识。但在手电光的照射下,能隐约看到奶嘴内部,似乎封存着极其微量的、某种淡金色的结晶粉末。
就在周宁夏的手指即将触碰到那个封装盒时——
“叮铃铃……叮铃铃……”
一阵极其微弱、却无比清晰悦耳的摇篮曲铃声,毫无征兆地从那老旧的电脑主机里传了出来!声音轻柔、舒缓,带着安抚人心的魔力,在这死寂了二十年的钢铁密室中突兀地响起!
周宁夏如遭雷击,瞬间僵在原地!泪水毫无征兆地汹涌而出!
这铃声……她记得!她记得!!
在那些被遗忘的、最遥远的幼年记忆碎片里,在她因为打针或噩梦而哭闹不休的夜晚,母亲总会温柔地抱着她,哼着这首摇篮曲,轻轻摇晃……而这首摇篮曲的旋律,就来自一个挂在摇篮上的、小小的银色铃铛!
那不是普通的摇篮曲!
那旋律的每一个音符,此刻都像一把钥匙,狠狠撞开了她记忆深处最坚固的闸门!
她猛地扑到那布满灰尘的显示器前,不顾一切地按下了主机箱上那个同样落满灰尘的电源键!
嗡……
老旧的机器发出艰难的启动声,屏幕闪烁了几下,刺眼的雪花点之后,终于艰难地亮起了一个极其简陋的操作界面。屏幕中央,只有一个文件夹图标,名字简单而刺眼:
**「给宁宁的摇篮曲」**
周宁夏颤抖着点开。
里面没有复杂的文件,只有一段短短的视频。
视频画面晃动得厉害,光线昏暗,背景似乎是某个混乱的实验室一角。画面中央,是母亲周雨眠苍白而焦急的脸,她的头发凌乱,嘴角带着一丝干涸的血迹,眼神却异常明亮、决绝,充满了无尽的担忧和不舍。
“宁宁,我的宝贝……”母亲的声音透过劣质的录音设备传来,带着电流的杂音,却温柔得让周宁夏瞬间泪崩,“如果你看到这个,说明妈妈没能保护好你……说明‘归巢’还是找来了……”
“听好,宁宁!你看到的奶嘴,不是奶嘴!它是‘火种’的容器!里面封存的是‘凤凰计划’最核心的原始稳定剂!是唯一能中和KX19致命毒性、将其导向良性治疗路径的关键!张明他们偷走的,只是扭曲的、不完整的半成品!”
“摇篮曲的旋律……是启动‘火种’容器的声波密码!记住它!用你的心记住它!只有你的声音,配合血脉共鸣,才能安全释放稳定剂!”
“不要相信任何人!‘归巢’的渗透比你想的更深!他们想要完整的‘凤凰’,不是为了救人,是为了……制造完美的武器和……控制……”
视频画面突然剧烈地扭曲、闪烁!母亲的声音被打断!她惊恐地回头看了一眼,似乎听到了什么可怕的动静。
“他们来了!宁宁!记住!活下去!阻止‘归巢’!妈妈永远……”
滋啦——!
屏幕瞬间变成一片刺眼的雪花,最后一点声音也被刺耳的噪音淹没。
视频结束了。
狭小的钢铁密室里,只剩下老式电脑风扇运转的微弱嗡鸣,和周宁夏压抑不住的、撕心裂肺的啜泣声。她瘫坐在地上,手指深深抠进冰冷的地面,泪水大颗大颗地砸落,混合着灰尘,在脚边形成小小的泥泞。
二十年的谜团终于揭开一角,却伴随着更深的绝望和冰冷刺骨的真相。母亲的死亡,不是意外,是灭口!而“归巢”的目标,竟是如此恐怖!
林毅沉默地站在她身后,高大的身影在幽暗的光线下如同沉默的山岳。他没有说话,只是缓缓蹲下身,伸出那只没有受伤的手臂,将崩溃颤抖的她,用力地、紧紧地拥入怀中。他的下颌抵着她的发顶,传递着无声的支撑和滚烫的怒火。
他的目光,越过周宁夏颤抖的肩膀,死死地、冰冷地盯在那个装着“奶嘴”的封装盒上。
火种……稳定剂……摇篮曲密码……还有母亲临终那句被掐断的警告——“制造完美的武器和……控制”。
控制什么?控制谁?
林毅的心沉到了冰冷的谷底。一个模糊却无比可怕的猜想,如同毒蛇般缠绕上他的心脏。他想起林朗失联前那决绝的眼神,想起弟弟身上偶尔流露出的、与那份阳光开朗截然不符的沉重和隐痛……
一个冰冷的念头,让他如坠冰窟。
“归巢”想要的……难道不仅仅是“凤凰”?他们想要的……会不会是像林朗这样,被KX19“改造”过的……活体武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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