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讯室的白炽灯亮得刺眼，季丝菲坐在冰冷的铁椅上，双手被铐在桌沿，指甲缝里还残留着酒吧的烟味。她低着头，长发遮住脸，看不清表情，只有肩膀在微微颤抖。
老枪坐在她对面，将一叠照片推过去——那是季丝菲和季天海的通话记录截图，还有她去城郊废弃仓库的监控画面。
“说吧，季天海在哪？”老枪的声音平静无波，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力，“你和他最后一次联系是什么时候？他有没有说要去哪？”
季丝菲猛地抬起头，眼里布满红血丝，语气尖锐：“我不知道！我早就跟他没关系了！他是通缉犯，我怎么可能联系他？”
“是吗？”老枪拿起一张照片，照片上是季丝菲偷偷给季天海送食物的画面，“三天前下午三点，你去了城郊仓库，别告诉我你是去郊游的。”
季丝菲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嘴唇哆嗦着，却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
“季丝菲，你包庇通缉犯，已经涉嫌违法了。”老枪的语气加重了几分，“季天海手上有多少条人命，你比谁都清楚。你现在交代，还能算立功，从轻处理。否则，等我们抓到他，你就是同谋，牢底坐穿都不够。”
“我不是同谋！”季丝菲激动地喊道，眼泪突然涌了出来，“是他逼我的！他是我爸，我能怎么办？他威胁我说，如果我不帮他，他就把我妈当年……当年的事捅出去！”
她的情绪彻底崩溃了，语无伦次地哭喊着，多年来积压的恐惧和委屈在这一刻爆发出来。
老枪没有打断她，只是静静地看着，等她情绪稍稍平复些，才递过去一张纸巾：“你妈当年的事？什么事？”
季丝菲接过纸巾，擦了擦眼泪，眼神里闪过一丝犹豫，最终还是咬了咬牙：“我妈当年……帮他转移过毒资。如果被人知道，我妈就算死了，名声也会被毁掉……”
原来如此。季天海这是拿死人来要挟自己的女儿。老枪在心里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所以你就帮他传递消息，给他送东西？”
季丝菲点点头，哭得更凶了：“他说只要撑过这阵子，就带我离开江海，再也不回来……我没想到会被你们抓到……”
“他没说具体什么时候走？走哪条路线？”老枪追问，这才是关键。
季丝菲皱着眉，努力回忆着：“他只说等风声过了，会从南边的码头走，具体时间没说……对了，他让我盯紧一个叫林溪的女人，说只要抓住她的把柄，就能要挟警方放他一马。”
提到龙黛希，季丝菲的眼神里闪过一丝怨毒，像是找到了宣泄口：“那个林溪绝对有问题！她根本不是什么音乐老师，我亲眼看到她在酒吧一个打三个，身手厉害得很！她肯定是警察的人，是她害了我爸！”
老枪的指尖在桌上轻轻敲击着，没有接话。季丝菲的话半真半假，既有对季天海的包庇，也透露出了关键信息——南边的码头，还有她对龙黛希身份的怀疑。
“你说林溪是警察，有证据吗？”老枪抬眼看向她，眼神锐利。
“我有视频！”季丝菲立刻说道，语气激动，“我拍到她动手的视频了！可惜还没发给盛明赫就被你们抓了……不过我说的都是真的！你们去查她啊！她绝对是卧底！”
老枪看着她笃定的样子，心里已经有了数。季丝菲虽然没直接供出季天海的具体位置，但“南边的码头”这个线索已经足够重要。至于她对龙黛希的怀疑，暂时还构不成威胁，只要视频没流传出去，“林溪”的身份就还能稳住。
“我们会查的。”老枪站起身，语气平淡，“给你时间好好想想，想清楚了再跟我说季天海的具体下落。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这个道理你该懂。”
他转身走出审讯室，留下季丝菲一个人在白炽灯下崩溃大哭。
走廊里，老枪拨通了龙黛希的电话：“季丝菲招了点东西，季天海可能会从南边码头逃跑，你留意一下。另外，她提到了你在酒吧动手的事，还说有视频，不过视频已经被我们销毁了，暂时没什么大碍。”
“南边码头……”龙黛希的声音顿了顿，“我知道了，我会留意。季丝菲那边……”
“还在审，她情绪很不稳定，估计还能问出点东西。”老枪的声音沉了沉，“你自己小心，季天海狗急了可能会铤而走险，别单独行动。”
“明白。”
挂了电话，龙黛希站在学校的走廊里，看着窗外的阳光，心里却一片凝重。南边码头是季天海的老巢，地形复杂，他选择从那里逃跑，显然是做了充分准备。
而季丝菲的审讯，像一颗投入湖面的石子，虽然暂时没掀起大浪，却让她意识到，“林溪”的身份已经越来越危险。季丝菲知道了她的身手，盛明珠心里埋下了怀疑的种子，盛明赫……他迟早也会发现不对劲。
她深吸一口气，握紧了手里的教案。不管怎样，先抓住季天海再说。其他的事，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审讯室里，季丝菲的哭声渐渐停了。她靠在椅背上，眼神空洞地看着天花板。她知道，自己就算供出季天海，也改变不了什么，包庇罪是跑不了了。可一想到季天海可能还在某个角落等着她传递消息，想到那个毁了她一切的林溪，她的眼神又渐渐变得阴狠。
她还有筹码。比如，季天海藏在码头仓库的那批货的具体位置，比如……她知道盛明赫有多在乎林溪。
或许，她可以做个交易。
季丝菲抬起头，对着单向玻璃喊道：“我要见你们领导！我有重要的事情要说！我要做交易！”
白炽灯的光依旧刺眼，却照不进她此刻扭曲而疯狂的心底。一场新的交易，正在审讯室的阴影里，悄然酝酿。
“交易？”老枪坐在季丝菲对面，指尖叩击着桌面，发出规律的轻响，“你觉得你有什么资格跟警方谈交易？”
季丝菲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眼神里带着破釜沉舟的狠劲：“我知道季天海藏货的地方，就在南边码头三号仓库的地下密室里，那批货足够判他死刑。我还知道他逃跑的具体时间——三天后的凌晨三点，他会用一艘伪装成渔船的货轮离港。”
她顿了顿，抬眼看向老枪，语气带着算计：“我把这些都告诉你们，你们给我减刑，至少……别让我坐牢。”
老枪的目光落在她脸上，沉默了片刻。季丝菲的话可信度很高，尤其是地下密室的细节，不像是编造的。但减刑不是他能说了算的，更别说免除刑罚。
“我可以向上级申请对你从轻处理，但能不能减刑，要看你的配合程度。”老枪的声音平稳，“如果你说的是实话，并且能协助我们抓获季天海，法庭会考虑你的立功表现。”
季丝菲咬了咬牙，像是做了巨大的让步：“好！但我还有一个条件——抓住季天海后，你们必须公开林溪的身份！我要让盛明赫知道，他爱的女人从头到尾都是个骗子！”
她的恨意几乎要溢出来，比起减刑，似乎更在意让龙黛希身败名裂。
老枪皱了皱眉，这已经超出了交易的范畴。龙黛希的身份是机密，绝不可能因为季丝菲的要求就公开。
“这不可能。”他直接拒绝，“警方的行动和证人信息都是保密的，你没资格提这种要求。”
“那就算了！”季丝菲立刻翻脸，往后一靠，摆出一副拒不合作的样子，“反正我也是包庇罪，坐几年牢也认了，总比看着那个女人风光快活强！”
审讯再次陷入僵局。老枪看着季丝菲倔强的侧脸，心里清楚她这是在赌——赌警方更想要季天海和那批货。
他站起身：“你好好考虑清楚，是早点出去重新开始，还是抱着仇恨在牢里耗着。想通了随时叫我。”
走出审讯室，老枪立刻拨通了龙黛希的电话，将季丝菲的交易和要求全盘托出。
“她想让你公开身份？”龙黛希的声音带着一丝惊讶，随即冷笑，“看来她是真的恨我入骨。”
“别担心，我没答应。”老枪的声音沉了沉，“但季丝菲手里的线索很重要，我们不能放弃。我会想办法让她松口，你那边盯紧南边码头，尤其是三号仓库，提前部署。”
“明白。”龙黛希应道，心里却掠过一丝不安。季丝菲的执念太深，谁也不知道她会不会还有别的后手。
挂了电话，龙黛希站在窗边，看着楼下孩子们嬉笑打闹的身影，指尖微微发凉。三天后的凌晨三点，南边码头……这将是最后的决战。
而此时的盛明赫，正在办公室处理文件，手机屏幕突然亮起，是一个陌生号码发来的信息：“盛总，关于林溪小姐的事，我知道一些你不知道的秘密，见面详谈？”
盛明赫皱了皱眉，直接拉黑了号码。最近总有些莫名其妙的信息和电话，都在暗示溪溪有问题，他懒得理会。
但不知为何，季丝菲被抓的消息和这条匿名信息，让他心里那点被压下去的疑虑又冒了出来。他打开浏览器，输入“林溪江海音乐学院”，搜索结果里只有几张学校官网的活动照片，再深的信息就查不到了。
她的过去，确实像被刻意抹去了一样。
盛明赫关掉网页，揉了揉眉心。他拿出手机，给龙黛希发了条信息：“晚上一起吃饭？我订了那家你喜欢的私房菜。”
不管有多少疑虑，他更愿意相信自己看到的。晚上见到她，或许可以旁敲侧击地问问，总能感觉到她是不是在撒谎。
龙黛希收到信息时，正在跟同事交接工作。看到“一起吃饭”四个字，心里泛起一丝暖意，指尖敲下回复：“好，等你下班。”
她暂时压下季丝菲的事，只想好好陪盛明赫吃顿饭。或许这是任务结束前，他们最后一次像普通情侣一样相处。
傍晚的私房菜馆灯光暖黄，龙黛希坐在靠窗的位置，看着盛明赫推门进来，西装革履，笑容温和。他走到她身边，自然地替她拉开椅子，指尖不经意间擦过她的手背，带着熟悉的温度。
“今天累吗？”他坐下，拿起菜单，“想吃什么？他们家的松鼠鳜鱼不错，要不要试试？”
“好啊。”龙黛希笑着点头，目光落在他脸上，心里却像压着块石头。她多想告诉他，三天后可能会有一场危险的行动，多想让他远离这场纷争。
可她不能。
饭吃到一半，盛明赫忽然开口：“溪溪，你以前……是不是学过什么防身术？”
龙黛希夹菜的手顿了顿，抬眼看向他，眼底闪过一丝紧张：“没有啊，怎么这么问？”
“没什么。”盛明赫笑了笑，避开她的目光，“就是上次明珠说，在酒吧看到你‘动手’了，虽然你说她喝多了记错了，但我还是有点好奇。”
他终究还是问了。龙黛希的心沉了沉，脸上却维持着平静：“可能是她把别人认错了吧？我连杀鸡都怕，哪敢动手啊。”
盛明赫看着她坦然的眼神，心里的疑虑淡了些。或许真的是明珠看错了，他的溪溪，怎么可能会那些厉害的功夫。
“也是。”他给她夹了块鱼肉，语气恢复了自然，“以后少跟明珠去那些地方，不安全。”
“嗯。”龙黛希低下头，小口吃着鱼，味同嚼蜡。
这场精心维持的平静，像一层薄冰，已经出现了裂痕。而三天后的那场决战，将会是决定一切的重击——要么冰释，要么彻底碎裂。
离开菜馆时，盛明赫牵起她的手，掌心温热。龙黛希看着两人交握的手，忽然觉得格外珍惜。
“明赫，”她轻声说，“如果……如果以后我有什么事瞒着你，你会怪我吗？”
盛明赫停下脚步，认真地看着她：“只要不是背叛，我都能原谅。”
他的回答让龙黛希的心脏猛地一颤，眼眶微微发热。
她踮起脚尖，在他唇上轻轻印下一个吻，像在告别，又像在承诺。
“三天后，我可能要出差几天。”她低声说，“学校组织的交流活动。”
这是她能想到的、最稳妥的借口。
“好，注意安全。”盛明赫没有怀疑，揉了揉她的头发，“等你回来。”
等我回来。
龙黛希在心里重复着这句话，看着盛明赫转身离开的背影，眼里闪过一丝决绝。
三天后，南边码头，她不仅要抓住季天海，还要活着回来。以龙黛希的身份，站在他面前，告诉他所有真相。
不管他会不会原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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