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今夜的新郎,侯府世子。他双目赤红,布满血丝,脸上涕泪横流,混杂着尘土和不知哪里蹭上的血污,扭曲得不成人形。
他怀里死死地抱着一个圆滚滚、用大红色喜绸紧紧包裹的东西,那绸布的下端,正不断渗出粘稠的暗红色液体,一滴一滴落在他赤着的脚上。
“滚!都滚!谁敢过来我就杀了他!”
世子嘶吼着,挥舞着空着的一只手,跌跌撞撞,直直朝着秦莞和无头女尸的方向扑来,眼中只有一片狂乱的毁灭欲。
堂中顿时一片惊恐的尖叫,仆妇们连滚带爬地向后退缩。
秦莞眸光一凝,非但没有后退,反而迎着那疯癫的身影踏前半步。
就在世子挥舞的手臂即将扫到她的瞬间,她左手如电探出,精准地扣住了他手腕的脉门,拇指死死压住。
这一下快如鬼魅,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巧劲。
世子只觉得半边身体骤然酸麻,前冲的势头戛然而止,怀里的“东西”也抱不稳,眼看就要脱手滚落。
就在此刻!
“砰!”
一声巨响,沉重的雕花木门被一股狂暴的力量从外面硬生生撞开!木屑纷飞。
一道玄黑如铁塔般的身影挟裹着夜风的凛冽与浓重的血腥戾气,骤然闯入!
来人正是羽林卫中郎将,燕迟。
他身着玄色软甲,肩头披着暗沉的狼皮大氅,大氅边缘似乎还沾着未干的暗色污迹。
他脸上线条冷硬如刀削斧凿,一双深邃的眼眸此刻寒光四射,锐利得如同淬了冰的刀锋,瞬间扫过混乱狼藉的喜堂,最终死死钉在世子怀中那个不断渗血的包裹上。
他身后,数名同样身着玄甲、佩刀的羽林卫如狼似虎地涌入,瞬间将门口堵死,冰冷的目光锁定了堂内每一个人,带来一股令人窒息的肃杀威压。
“拿下!”燕迟的声音不高,却像金石交击,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瞬间压下了所有的尖叫和混乱。
两名羽林卫立刻上前,动作迅猛如豹,一左一右,轻易便制住了被秦莞扣住脉门、浑身酸麻无力的世子。
世子怀中的包裹“咚”的一声滚落在地,沉重的闷响敲在每个人心头。
那包裹在地上滚了半圈,喜绸散开一角,露出一截乌黑湿润的头发和一小片惨白僵硬的皮肤。
正是那颗失踪的新娘头颅。
世子发出撕心裂肺的哀嚎,拼命挣扎,却被羽林卫死死按住。
燕迟的目光,这才缓缓抬起,越过地上的头颅和挣扎的世子,落在了秦莞身上。
她的左手还保持着扣住世子脉门的姿势,素白的手套在血红的灯笼光下异常刺眼。
燕迟的眼底,瞬间翻涌起惊疑、警惕,以及一丝被冒犯的冷怒。
他迈开长腿,几步便跨至秦莞面前。
玄甲摩擦,发出低沉的金铁之声。
一股混杂着血腥、尘土和冷铁的气息扑面而来。
“又是你?”燕迟的声音低沉冰冷,每个字都像裹着冰碴子,“秦仵作?”他微微眯起眼,那目光锐利得仿佛要穿透秦莞平静的外表,“命案现场,次次有你。当真是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