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棠刚把最后一勺莲子咽下去，就听见不远处传来一阵细碎的争执声，混着蝉鸣隐约飘过来。她放下水晶碗，好奇地探了探身子：“青禾，你听，那是怎么了？”
青禾侧耳听了片刻，压低声音道：“像是西边花圃的宫人，许是为了浇花的次序拌嘴了。”话音刚落，就见两个穿着浅绿宫装的小宫女从柳树后绕出来，一个手里拎着空水桶，一个攥着浇花的铜壶，脸上都带着委屈，却没敢大声吵，只低着头互相嘀咕。
沈棠见状，悄悄拉着漆言的衣袖往后退了退，躲在凉亭的朱红柱子后看热闹。她戳了戳漆言的胳膊，小声说：“你看那穿粉鞋的，昨儿个还来给我送过新摘的茉莉，性子软得很，定是被人欺负了。”
漆言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眼底带着笑意：“那皇后想怎么帮她？”
沈棠歪着脑袋想了想，忽然眼睛一亮，从袖袋里摸出颗蜜饯递给他，自己也含了一颗，然后清了清嗓子，故意提高声音道：“青禾，方才御膳房送来的莲子羹还有剩吗？若是有，分些给西边花圃的宫人吧，天热，别中暑了。”
青禾立刻会意，应了声“是”，便端着空碗往那两个小宫女走去。那两个宫女听见“皇后”二字，吓得连忙跪下行礼，等青禾说明来意，攥着铜壶的宫女脸瞬间红了，连忙拉着同伴道谢，方才的委屈也消散了大半，拎着水桶匆匆去打水，倒像是怕再耽误了浇花。
沈棠看着她们的背影，忍不住笑出声：“你看，这样多好，既没摆架子，又帮了人。”
漆言捏了捏她的耳垂，指尖带着微凉的触感：“皇后倒是会想办法。不过，躲在柱子后偷听，可不是皇后该做的事。”
“那陛下不也陪着我偷听了？”沈棠挑眉反驳，说着就站起身，拉着他往荷塘另一边走，“走嘛，我听说前面的芦苇丛里有萤火虫，咱们去看看！”
刚走没几步，就见一只羽毛斑斓的彩蝶从眼前飞过，翅膀上的花纹在阳光下闪着光。沈棠眼睛一亮，立刻松开漆言的手，追着彩蝶跑了过去。她踩着松软的草地，裙摆扫过开得正盛的雏菊，惊起几只停在花上的蜜蜂。
“娘娘慢些！”青禾在后面急得直跺脚，却又不敢追得太近，怕扰了娘娘的兴致。
漆言站在原地，看着沈棠跑远的身影，嘴角的笑意藏都藏不住。他抬手叫过身后的内侍，低声吩咐：“让人去把前面芦苇丛的杂草清一清，再铺些软毯，别让娘娘摔着。”内侍连忙应下，悄悄退了下去。
沈棠追着彩蝶跑了半圈荷塘，直到彩蝶飞进一片茂密的芦苇丛里不见了踪影，才停下脚步喘气。她扶着腰，看着眼前随风摇曳的芦苇，忽然发现芦苇丛边竟藏着一方小小的石桌，石桌上还刻着模糊的棋盘，像是很久以前有人在这里下过棋。
“陛下，你快来看！”沈棠回头朝漆言招手，“这里有个棋盘！”
漆言走过去，蹲下身拂去石桌上的灰尘，棋盘的纹路渐渐清晰起来：“像是先帝在位时，几位老臣常来此处对弈。”他抬头看向沈棠，“皇后想试试吗？朕陪你下一局。”
沈棠立刻点头，刚要坐下，又想起什么，从袖袋里摸出两颗松子仁，一颗放在自己的位置上，一颗放在漆言对面：“这是我的棋子，你的棋子……你自己想办法！”
漆言失笑，伸手从旁边的柳树上摘下两片柳叶，放在石桌上：“那朕就用柳叶当棋子。”
两人就这么蹲在石桌旁，用松子仁和柳叶下起棋来。沈棠棋艺本就不好，下着下着就开始耍赖，一会儿说“这颗松子仁跑了，不算”，一会儿又说“你的柳叶挡着我的路了”，惹得漆言频频无奈摇头，却还是顺着她的意，故意让她赢了好几局。
日头渐渐西斜，金色的阳光透过芦苇缝隙洒下来，落在两人身上。沈棠赢了最后一局，得意地把松子仁收进袖袋，刚要站起来，却不小心崴了脚，疼得“嘶”了一声。
漆言连忙扶住她，小心翼翼地抬起她的脚踝查看：“怎么样？疼得厉害吗？”
“还好，就是有点麻。”沈棠咬着唇，看着漆言紧张的模样，忽然觉得有点好笑，“陛下，我以前在将军府跑马，摔下来都没这么紧张过。”
“那不一样。”漆言把她打横抱起，语气带着一丝后怕，“你现在是朕的皇后，朕不能让你受一点伤。”
沈棠靠在他怀里，闻着他身上淡淡的墨香，心里甜丝丝的。她抬头看向天边的晚霞，忽然觉得，这宫里的日子，其实也没那么无聊。有他陪着，就算只是蹲在芦苇丛边下一局耍赖的棋，也比在郊外跑马更有意思。
青禾远远看着两人的身影，悄悄退到一旁，让内侍们也都散开。凉亭里的水晶碗还放在石桌上，残留着淡淡的莲子香，荷塘里的莲蓬轻轻晃动，像是在为这温柔的时光伴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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