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揉着发胀的太阳穴醒来，雕花木窗透进一线天光。窗外暴雨将至，湖面泛着诡异红光，倒映着茶楼檐角悬挂的灯笼，像一串溺死鬼魂的眼睛。

张起灵单膝跪在我身后，手掌仍按在我腕间。他衣襟渗出的黑血在地板上蜿蜒，勾勒出张家族徽的轮廓。谢雨辰倚着屏风冷笑，手中把玩着半枚金镯："天真还在纠结血脉问题？三百年前就该归位的人，现在不过是在重复宿命。"

掌心血痕突然暴动，金镯碎片割破指腹。血珠滴落时，地砖缝隙亮起青光，张家符文阵图在脚下浮现。

我猛地站起，符文顺着血管蔓延到脖颈："你凭什么说我只是个容器？"茶案轰然炸裂，飞溅的瓷片钉入木柱。谢雨辰袖中银针直取我心口，张起灵挥刀斩断银针，旧伤崩裂淌出金血。

黑瞎子突然踹开侧门："底下有东西！"我们踩着吱呀作响的木梯往下，空气里血腥味愈发浓重。

石阶尽头是间布满铜镜的密室，每面镜中都映着戴金镯的手臂。黑瞎子举着火折子探路，光晕扫过墙壁时惊现整面张家族谱。地砖突然翻转，锈迹斑斑的傀儡破土而出。它们空洞的眼眶闪着幽蓝磷火，铁链缠绕的手臂直取我们咽喉。

张起灵刀光如织，斩断傀儡关节时迸出火星："别碰那些铜镜！"话音未落，一面镜子突然炸裂，飞溅的碎片钉入我肩头。鲜血顺着手臂流入镜框，镜面泛起涟漪。我看见三叔在月光下擦拭青铜片，母亲的声音从水底传来："小邪快长大，娘亲给你准备了嫁衣。"

记忆画面突变，母亲手腕的金镯与谢雨辰手中的碎片严丝合缝。我踉跄后退，撞翻了供桌上的骨灰坛。张起灵突然攥住我手腕："别看那些倒影！"他额头抵着我的太阳穴，温热血液从指缝渗出，在地面勾勒出行星轨迹。

黑瞎子踢开暗格机关时，整个茶楼剧烈震动。石壁轰然洞开，露出通往湖底的阶梯，腥咸水汽裹挟着铁锈味扑面而来。湖面突然平静如镜，倒映出我们的身影。谢雨辰大笑："看清楚了，这才是你的真面目！"我的倒影竟戴着完整的金镯，眼中泛着金色流光。

张起灵突然将我扑倒，水面炸开巨大的漩涡。戴金镯的手臂破水而出，那些手臂上的纹身与我体内的图腾完全一致。最后一幕，水面浮现血色"归位"二字，无数金镯手链编织成囚笼，将我们困在断桥与青铜门之间的虚空。

我盯着碎成蛛网的金镯，金属片在指腹压出月牙形的白印。窗外雷声碾过云层，雨点砸在玻璃上的节奏和断桥边那夜一模一样。张起灵靠在墙角，胸膛随着呼吸起伏。他睫毛在眼睑投下细密阴影，锁骨下方渗出的金色液体正顺着绷带往下淌——那是三天前替我挡下血契反噬时留下的伤。

"别碰那些碎片。"沙哑的声音惊得我手指一颤，金镯碴子割破掌心。血珠滴在残片上时，符文突然泛起青光，像蛰伏的蜈蚣扭动起来。

"你明明知道会这样。"张起灵撑着墙站起来，黑金古刀在他手里发出嗡鸣。我后背抵住冰凉的窗台，看着他踩过满地散落的铜片，每步都震得桌上的族谱簌簌作响。

"就想知道..."我攥紧渗血的手掌，"谢雨辰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喉咙发紧，断桥边母亲幻影最后那句话又浮上来："三百年前死在祭坛的孩子们在叫你哥哥。"

刀尖挑开我指间的金镯，张起灵瞳孔泛起金光："疼吗？"他抓着我手腕按在自己颈侧，温热动脉跳动的位置和心跳重叠，"当年在新月饭店，你说要看看张家古楼的雪。现在倒想把自己切成碎片了？"

"放手！"我甩手撞翻药碗，瓷片扎进小腿也浑然不觉。手臂图腾突然灼烧起来，皮肤下有东西在游走，像是被烫红的铁丝往骨头缝里钻。

"看着我。"他扣住我后颈，额头抵着我的太阳穴。血腥气突然浓烈得呛人，我听见他说："当年你推开青铜门的时候，我就该把这只手剁了。"

雷声炸响的瞬间，病房顶灯忽明忽暗。金镯残片突然悬浮起来，在半空拼出扭曲的"归"字。窗外湖面泛起红光，隐约浮现巨大的"位"字。

"听到了吗？"我喉咙里挤出嘶哑的笑，图腾纹路顺着血管往心脏爬，"她们在叫我回家。"

张起灵猛地把我按在怀里，后背传来剧烈震动。他咬破舌尖将血抹在我额头上，温热血珠滑进衣领时，我听见陌生女声贴着耳膜说话："小邪不怕，娘亲给你准备了嫁衣。"

"闭气！"张起灵声音发颤，刀锋划破自己掌心按在我腕上。我们的血混着图腾纹路蔓延，墙壁突然渗出暗红液体，勾勒出无数戴金镯的手臂。

"为什么..."我抓住他衣襟，指甲抠进肩胛旧伤，"为什么每次都是你来收拾烂摊子？"

"因为..."他咳出血沫，金粉般的碎屑落在我的睫毛上，"十年前在新月饭店是这样，现在也是..."

话音未落，整栋楼突然剧烈摇晃。天花板簌簌落下石膏碎块，走廊传来此起彼伏的尖叫声。金镯彻底碎裂的刹那，我看见张起灵胸口渗出的血变成了黑色。

"天真只能我护着。"他松开的手突然收紧，刀刃横在我们交握的手腕上方，"这次换你信我。"

玻璃爆裂声中，我闻到潮湿泥土裹挟着铁锈的味道。谢雨辰的身影从漫天碎玻璃里浮现，长发扫翻病历架时，我听见他冷笑："天真只能你护着？可笑。你不过是在重复三百年前的错误。"

张起灵挥刀划破空气，金粉洒落在我的睫毛上。谢雨辰结出血咒手印，张起灵旧伤崩裂淌出金血，那些暗红液体在墙上勾勒出半张张家族徽。

"我母亲在哪？！"我拍床怒吼，输液架晃得吊瓶叮当作响。谢雨辰指尖悬停在我眉心："她从未消失，只是在等容器成熟。"

墙面符文突然暴涨，映出谢雨辰扭曲的双瞳。青铜片迸裂瞬间，湖面红光暴涨吞噬病房光影。我耳边响起母亲哼唱，图腾滚烫如烙铁。张起灵扑身阻挡却被符文弹飞，撞裂的墙壁簌簌落下碎石。最后一眼看到窗外湖面浮现出巨大的青铜门轮廓，收尾旁白在轰鸣声中炸响："原来从一开始，我就没真正逃出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