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雨初歇,青石板路被浸得发亮,巷口积着一汪浅浅的水洼,倒映着檐角垂落的残滴。
魏劭步子一顿,转头看了眼身侧的乔柠,她素白裙角沾了星点泥痕,却依旧身姿挺拔,眉眼间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傲气,正垂眸打量着水洼,没半分寻常女子的局促。
没等她抬脚,魏劭已俯身,温热的手掌稳稳揽住她的膝弯与腰际,将人打横抱起。
乔柠猝不及防,指尖下意识攥住他胸前衣襟,鼻尖萦绕着他身上松墨混着硝烟的清冽气息。
她抬眸望进他深邃的眼眸,路灯光晕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投下柔和阴影,想起从前因乔家旁系的身份,她对魏劭多有戒备,总觉得他是权衡利弊才与自己牵扯,可这几日他为她驳斥纳妾之议、特意接她回城、此刻又这般细心,那些刻意竖起的防线,竟悄悄松动了些。
脸颊泛起不易察觉的微红,她故意偏过头,语气带着几分故作随意的调侃。
乔柠巍侯倒是越发周到了。
魏劭脚步未停,语气依旧硬邦邦,掌心却不自觉收得更稳。
魏劭地上滑,摔了丢魏家的人。
他越过水洼时,衣摆扫过水面溅起细小花珠,却半点没沾到乔柠身上。
落地时轻轻放下,指尖不经意擦过她腰侧,魏劭喉结动了动,别过脸。
魏劭走了,磨磨蹭蹭的。
乔柠低着头,指尖无意识绞着裙摆,心里暗骂自己没出息——不过是抱了一下,竟让她想起他那日维护自己时的模样,耳根都悄悄红了。
乔柠哦。
回到院中,魏劭没多说什么,只吩咐下人送来一叠衣物,皆是素白、浅灰的淡雅色调,料子却细腻得不像话。
乔柠这是?
魏劭你还在孝期,不宜穿过于艳丽的颜色,这些穿着舒坦。
乔柠男君有心了。
魏劭你今日好生休息。
乔柠指尖摩挲着素白衣料的暗纹,暖香裹着料子的柔滑浸进指尖,她望着魏劭转身的背影,小声应了句“嗯”,耳根的红还没褪尽。
🫧
次日晨起,天光大亮,乔柠挑了件素白的锦袍,亲自送到魏劭的书房。他正在批阅文书,见她进来,笔尖一顿,抬眸看来。
春日的晨风带着凉意,乔柠穿着单薄,却依旧身姿笔挺,只是耳尖微微泛红。
魏劭目光一扫,起身拿起椅背上的外袍,上前一步,不由分说地披在她肩上,指尖无意间触到她微凉的肩头,眉头蹙得更紧。
魏劭早晚天凉,即使也武功在身也抵不过风寒,怎么不多穿些?
外袍上还带着他的体温,暖意顺着衣料蔓延开来,乔柠抬头,撞进他深邃的眼眸,那里面满是真切的关切,而非往日的冷硬。
乔柠我想着送来衣服便回去,未曾多想。
她声音柔和了些许,下意识拢了拢身上的外袍。魏劭看着她泛红的耳垂,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放柔了些。
魏劭我不用你照顾,照顾好你自己就行。
魏劭你的身子要是垮了,谁来跟我斗智斗勇?
话依旧带着几分嘴硬,却让乔柠心头像是被温水浸过,软软的。
乔柠嘴硬。
魏劭你说什么?
乔柠没什么,巍侯听错了。
魏劭算是看透她了,从前“巍侯”是疏离,现在嘛——这人一不正经就喊“巍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