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玄黄,日月洪荒。清明的雨似乎来得比往常要早。雷声轰轰,乌蒙的天好似要震碎一般。雨水哗哗打在郊外的草房,屋檐的雨滴浸湿了地上的草垫。房中有一人,合着眼,眉目娟秀,鼻挺如峰。一袭白衣和这脏乱的陋室显得格格不入。
“咳咳..... ”晓星尘对着自己的脑袋敲了两下,艰难地睁开眼,便略些吃力地起身,四处张望。
“这是何处?”他不敢妄动,“我不是已经死了吗?”
他站在草房边思量许久。黑云压城般的天闪过一道闪电,一阵雷声把他拉回了现实。他不明白,也不想明白。这世间之事,他算是看透了..人心如鬼蜮,谁又能猜得着旁人的所思所想。他浅浅叹了口气,便又扶着木桩坐回了草垫,伸手掸了一旁的灰。他这才回过神,他的眼睛恢复了原有的光明。可那又怎样,他的眼睛已经瞎了这么久,其实有无双目对他来说已经不重要了,他不在乎。随后又只得苦笑一声,自己一生所受之苦,皆为薛洋所害,他想着又紧闭上双眼。
既然有重来之日,那便好好过完这一生。
翌日,昨晚的大雨浇灌了枯萎的花叶,露水亭亭立在叶片之间,天空已然放晴,日出而升的光照射进草房,打在晓星尘的苍白的脸上。他闷哼一声渐渐睁开了双眼。怕是还未熟悉这许久未见的光亮便又用手轻轻挡在双眼上。他望向草房外的天空,只见一轮雨后出现的彩虹悬挂在山谷中。经过一晚的消化,晓星尘接受了现实,他编制了一顶帷帽,大小正合适。做完一系列工作后慢慢沿着山谷走去。
他走了大半个时辰,眼看就到了正午,正是阳光最毒辣的时候,还好昨晚下的大雨让路面不再像火烤的炉子一般,但他的脸上,脖颈上依然出了一层薄薄的细汗。他掀开帷帽帘揩了揩流淌的汗珠便瞅见不远处有一缕炊烟直升天空,想必是一处驿馆。
转个山弯,便终于到了可以歇脚之处。晓星尘抬脚进入,驿馆的老板是一个老翁,慈眉善目,自从晓星尘踏入这地,他的笑容就一直挂在布满皱纹的脸上,倒也没有违和感。眼见着天热,好不容易才来个人,便忙不迭地的招呼着。
“客官,住宿还是打尖儿。”老板笑吟吟地望着,他心想这人一袭白衣,头戴帷帽,看着一副翩翩公子样 ,想必不是修道的仙家就是游历江湖的少侠,肯定不缺钱。
“暂且歇脚罢了。”晓星尘面露尴尬之色,只亏这老板看不清。
他又在身上四处找找···这重生还不算寒酸,竟还真在腰带处摸出三四个铜板。
“老人家,可否向您打听些事。”那老翁也无奈地笑着,心想有点就赚点吧,便点了点头说声好。
“夷陵老祖魏无羡,可还在世?”
听到这话,那老翁“哎”地叹了口气,似有些惊讶。”客官,这人死后可不得再提了···算算时日,还要一个月就是这魔头两年的忌日了。”
晓星尘道了谢便离开了。他要回道门取回他的佩剑"霜华”
前方的集市看上去好生热闹,也是许久没有去到这门庭若市的地儿。只是没想到死之前身边之人竟然是薛洋和阿菁,最后还是薛洋用锁灵囊锁住了自己的魂魄。晓星尘只恨自己没能亲手杀了他。
远处,一阵争吵声······
”你给我糖,你给我糖。不是说好把纸条送给常氏就会有人送我糖吗?“一位小男孩,约莫六七岁,他正拽着常氏家门口的一个家仆,小男孩紧拽着他的裤脚不放,那人的嘴里吐不出一句干净话”臭要饭的快滚,别逼老子对你不客气。“那人踹着小男孩的肚子,一脚把他蹬下楼梯,小男孩吃痛的趴在地上。
从常氏门口走出一人,头盘发髻。穿着华丽,他望向那家仆”什么事啊,一大早就在嚷嚷“那家仆立马转变态度,阿谀奉承般”没什么事老爷,一个小叫花子。“常慈安扫了一眼,便头也不回的登上马车。
晓星尘默默叹气,现在的世道,是个有名声的大家便作威作福,欺压百姓。晓星尘并未想管,只见那马车渐渐向小男孩驶去,将要压过他的手掌。晓星尘冲过去,抱起那小男孩拉到自己的怀里。马车驰起的风掀开晓星尘半边帷帽帘,那小男孩透过帘缝看到晓星尘的脸。眉若柳梢,薄唇吊眼,漆黑的睫毛下是清晰明亮的浅曈···他觉得很好看。那马车径直奔过······
晓星尘把他放到马路边上“小朋友,有哪里受伤吗?”他也只是摇摇头。晓星尘把他带到安全处就准备离开了。小男孩拉住他的手“哥哥,我想吃糖。”他带着恳切的语气,像要哭似的。“又是糖,以前他每天早上都会给薛洋和阿菁一颗糖放在床头。”他心里暗暗想着。晓星尘只摸到身上仅剩的两枚铜钱带他去市集买了一包。
晓星尘在路上询问他为什么要去常氏找糖吃。他歪着脑袋,嘴里嚼着糖含糊不清的说到“有一个叔叔叫我把纸条送到常氏门口就会有人给我糖,但是我没有拿到糖反而还打我。”他越说越激动,哭得更大声,原本脏脏的脸上又多了鼻涕和眼泪,显得更加可怜···
晓星尘听着这故事有些耳熟,似乎有点印象。他猛地一惊,渐渐停下脚步,他望向小男孩,他那一双可爱的小虎牙不禁让他有些怀疑,“你,叫什么名字?”晓星尘心里打着鼓,他害怕听到自己内心深处的那个名字,那个答案···
而小男孩眉眼弯弯,眼睛中满是童真,清澈稚嫩,他慢慢吞吞地嚼着糖果“我叫薛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