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街市人声鼎沸,叙黎下意识地摸了摸脸上的面纱,确认它还好好地待在原处,这才松了口气。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摘下面具呢?
每天这样小心翼翼地活着,真是累死了!叙黎内心抓狂地呐喊着,却也只能暂时压下烦躁的情绪。算了,先逛街,等会再去找系统理论。
“喂,团团,你知道为什么原主一直戴着面纱吗?”叙黎漫不经心地问,目光扫过路边的摊贩。
“这个嘛,我知道!”系统团团的语气显得有些心虚,“她说戴面纱是为了装酷,其实不想戴也可以不戴。”
叙黎的手顿住了。如果系统现在有实体,她一定会毫不犹豫地胖揍它一百八十遍。“这么重要的事情,你怎么不早说?”
“宿主你也没问啊……”团团的声音越来越弱。
“谢谢你哦,团团。”叙黎皮笑肉不笑地说。
“我就知道你会原谅我!”团团立刻送上讨好的笑声。
叙黎冷哼一声,正准备继续逛街,突然停下脚步,站在一个胡商摊前,指尖挑起一枚波斯琉璃镜仔细端详。
然而,下一瞬,周围的喧闹骤然被一道冷喝割裂:“金吾卫办案!闲人避让!”人群如潮水般向两旁分开,玄甲侍卫们铁靴铿锵作响,阳光映衬下泛起点点火星。
为首那人身披绯袍,衣角翻飞如血,眉间一抹竖纹深邃如刀刻,气势凌厉得让人不敢直视。
叙黎刚要退后几步,忽然喉间一紧,手中的琉璃镜“哐当”一声摔在地上——一名浑身是血的汉子从糖铺后窜出,冰凉的匕首贴上了她的颈侧。
“狄仁杰!再进一步,我就割断这公子的喉咙!”
绯袍官员抬手止住身后弓弩,目光扫过叙黎被勒出褶皱的圆领袍,淡淡开口:“放开人质,某许你全尸。”
叙黎感到颈间的刀锋微微颤抖,随即察觉到面纱竟开始松动。青纱飘落的一刹那,挟持者倒吸一口冷气——面纱之下竟是女子的容颜,那堕马髻间垂下的金步摇悄然抵在了他的腕间。
“原来是个小娘子……”歹徒短暂停滞,叙黎趁机偏头高声喊道,“大人!他袖中藏有火药!”
几乎是同时,狄仁杰腕间铜钱破空而出,精准击飞匕首。叙黎旋身抬腿,蹀躞带的银钩顺势勾住歹徒裤脚,两人一起跌进了堆满丝绸的货摊。“嘿,我这招女子防身术用得还挺顺手!”
然而,歹徒并没有放弃挣扎,狞笑着扯开衣襟,露出一根嘶嘶作响的火药引线,“整个东市陪葬吧——”
话音未落,狄仁杰已经逼近三尺之内。他的剑尖挑断引信,另一只手将叙黎猛地拽至身后。玄甲卫蜂拥而上时,他的袖角轻轻按住她渗血的颈侧。
“女公子如何识得火药?”
叙黎瞪大了眼睛,不是吧,自己露馅这么明显?
叙黎摸了摸耳垂,理直气壮地反驳:“大人没看他袖口的硝石痕迹?倒是您,怎么一眼就看出我是女子?您这眼神没问题吧!我是男子!男公子!”
“男子不会将蹀躞带系得这么松垮。”狄仁杰退开半步,晚霞的余晖柔和了他原本冷峻的轮廓,“今日之事,某会奏明圣上……”
“不用了。”叙黎拾起面纱重新系好,又想起什么似的随手一丢,“大人智擒歹徒时,刚好有个路人跌了一跤,就这么说吧。”
绯袍官员眼中闪过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敢问姑娘名姓?”
“我都说了是男子!”叙黎的脸微微发红,不知是因为激动还是心虚。
“呵呵,真是无话可说啊!再见了!”叙黎挥挥手,转身快步离开。
原地,狄仁杰低头捡起那块面纱,右下角绣着两个小巧的字:叙黎。他摩挲着面纱轻笑了一声,连身边的侍从都被吓了一跳,手中的卷宗差点掉落。
与此同时,叙黎已经踢着路边的小石子一路走远。既然已经摘了面纱,总得找个借口解释一下。就说自己以前脸上过敏,不好意思见人,今天一看好了不少,便摘了下来。于是,她随口问了句:“团团觉得怎样?”
“我觉得非常可以。”团团的回答一如既往敷衍。
“对了,原主离开前还跟你说了什么?”
“还有一些关于钱财的事儿,还有她父亲的住处。”
“合着我不问就不主动说呗。”
“你们兜里只剩几枚铜钱了。”
叙黎无语地叹口气,按照团团提供的地址来到了原主的家中。这里位于长安城最东边的一条街道深处,静谧而幽远。叙黎在门口徘徊了半天,迟迟没有敲门。
就在她犹豫的时候,背后突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阿黎?”
叙黎回头,从来人的眼中看到了深深的思念和激动。
“你怎么回来了?怎么没戴面纱?”父亲的声音有些苍老。
“我不想戴了。”
叙黎想多挖掘一点信息,所以故意扮演的娇纵一些。
“不戴就不戴吧,我们阿黎这么好看,定要多让人瞧瞧。”
“只是我无能,抵抗不了那顾家的老两口,我不想把你嫁给那样的家。”
“你还小,还有未来,不能让你被困住。只好让你扮演男儿身去学院里面躲着。”
“是我没用。”
“等爹爹再赚多一点钱,我就带你逃出来。咱们不去吃苦。”
叙永越说,声音越哽咽,他亏欠了女儿好多,儿时女儿生病,大师说丢了三魂,他为了给她治病,冒着风险去赌博,却几乎输光了家产。女儿的娘也不要他们了。
可那大师最后却说,女儿的三魂要到及笄年的一天才会回来。女儿受了七年的苦,别人都说她是傻子,到现在他都不知道女儿的魂魄回来了吗?
叙黎的神色动容,眼睛湿润,奇怪,她为什么要哭?
难道有原主的情绪作祟?
该有的重要信息已经得到了,看着家里家徒四壁的样子。
叙黎握住老父亲苍老的手,“爹,我来赚钱。”
“阿黎?你回来了?”
叙黎不知道他问的是什么,还以为他说的是回家了。
于是狠狠点头,“嗯!我回来了!”
叙永老泪纵横,可叙黎不知道为什么,心头也跟着堵。
“爹,我来赚钱。”
“阿黎,爹爹……好想你。”
“这么多年,你去了哪里呢?”
眼前的女儿再也没有了那副痴傻相,他确定,他的女儿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