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宅子只有一进大小,不算轩敞,但收拾得颇为整洁。
鱼鳞覆瓦,柏木檩条,院墙与地面用的是郿邬产的大青砖,砖缝清晰平直,错落有致。
许玉婷拉着闺女小葡萄的手到处看着,身后许令仪鼓着腮帮子,她小声问姐姐,“阿姊,这离上林署有些远吧?”
院中伫立着一株高大的桂花树,虽是二月天,枝头尚未被绿意点缀,但那舒展有序的枝丫已然透出几分生机。
只消一眼,便能想象出秋日里它繁花满枝、馥郁芬芳的盛景,仿佛连空气中都浮动着金黄的清香。
姐夫李善德,工作半辈子,终于要在京城买房了,许玉婷是京城人,不过也是普通家的女儿,这自然是件大事。
二人咬咬牙,为了女儿的教育环境,也为了个长安户口,在京城郊区贷款想买房。
“多走半个时辰,不过再近也买不起。”许玉婷吐槽,她和妹妹感情一向好,对这种事也不避讳。
“令仪妹子,没事,我走路快。”李善德笑着回头,傻乎乎的,许令仪有些嫌弃,可惜姐姐喜欢,她摇摇头。
“能不能再便宜点?”他侧头对陪同的牙人说。
“二九九!一口价!”牙人伸出手。
“二九八!”许玉婷还价。
“这里实在太偏了。我每天走去皇城上直,得小半个时辰。”
“平康坊倒是离皇城近,要不咱们去那儿看看?”牙人皮笑肉不笑。
买房的钱就那么多,必须有所取舍。李善德权衡了一阵,一咬牙,算了,他摇了摇许玉婷的胳膊,妻子也明白了,罢了,都是为了孩子。
许令仪待庆祝完后就上了马,“走啦,阿姊,娘还等着我回家吃饭呢!”许玉婷笑着,“怎么不直接在这吃了,正好教葡萄画画。”
“我娘想给我相看,我这…回家接着看那些男子的画像去了,唉…”许令仪摇摇头,摸了摸马的鬃毛,“可怜我的马儿,都不能陪我去边疆到处玩,只能留在长安。”
“留在长安还不好?”许玉婷有些不理解,“长安可是最繁华的地段。”
许令仪嬉皮笑脸,“行啦,我知道啦,下次见!”她勒了下马,“驾!”随后扬长离去。
她坐在马上看着郊外的花草,真想再也不回来,直接顺着郊外直到边疆,去哪都好…可眼底最后还是掩下情绪,回家吧。
许令仪父亲早亡,母亲膝下只有两个女儿,偏偏母亲也病了,她只得顺着母亲,如果嫁人是母亲最后的愿望,那就嫁了也无所谓。
“令仪回来了?快看快看!”母亲咳着,一边拿出个小册子,“这些都是我拜托你王姨给你找的,全是京城有才之人。”
“有才?官至几品?”许令仪端起饭碗问,“嗯…还未科举。”母亲有些犹豫。
“那…赌?赌他们能中举?我可不想陪他们吃苦。”许令仪叹口气。
“人呢,不能太拜金,如果中举了,哪里还能等到咱们啊?”母亲拍着桌子。
许令仪没说话,桌上安静下来,母亲眼睛里带着些惊疑,“令仪啊,你不会还惦记着离开长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