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机降落在希思罗机场时，云层正贴着跑道边缘流动。
我跟着队伍走出舱门，鼻腔里涌进带着湿气的风，混着远处机场广播的英伦腔调，忽然有种不真切的眩晕感。
黄子弘凡的行李箱滚轮碾过走廊地砖，发出规律的“咔嗒”声，不远不近地跟在我身后——
无论多拥挤的场合，他总能精准地跟在我三步开外的位置。
到酒店门口整队时，我理了理校服外套的领口，转身核对人数。
作为正班长，站在队首是惯例，隔壁班的张颜齐就站在我左手边半米处。
张颜齐比我高一个头，宽肩窄腰，追求者也是不少，只是他整天都一副无所谓爱咋咋地的样子，因此那些小姑娘们都不好意思靠近他。
之前和他一起主持艺术节，我才真正知道他是个特别好玩的人。
他偷偷拿表演魔术的同学的道具变魔术给我看，变的和台上的表演者没什么两样。
他今天没像往常那样垮着肩膀，脊背挺得笔直，宽肩把校服衬得格外服帖。
阳光斜斜落在他发梢，镀上一层浅金，有几个女生偷偷举着手机往这边瞟，又被他忽然转过来的视线吓得慌忙低下头。
张颜齐转过头来，轻轻点了一下我的胳膊。
张颜齐“你看摄影师那眼神，是不是在打什么主意？”
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学校雇的摄影师正举着相机到处扫视，嘴里跟翻译官快速地说着什么。
英式英语的卷舌音像含着颗糖，我勉强听出“封面”“学生”“自然”几个词。
身后传来一声极轻的笑，气音擦过我的耳廓，不用回头也知道是黄子弘凡。
这家伙从小就爱跟我比听力，此刻大概正憋着劲儿想等会儿戳穿我没听懂的部分。
黄子弘凡忽然低笑一声，气音擦过我的耳廓。
黄子弘凡“摄影师要找两个重点班的拍报头封面，你猜老师会挑谁？”
他话音刚落，班主任已经和隔壁班老师凑在一起嘀咕，视线在我和张颜齐之间来回扫。
我正想回头跟他说“肯定是咱俩”，摄影师却忽然停在我面前。
他手指在我胸前的学生牌上敲了敲，又转向张颜齐，用一本正经的语气念出名字：
闲杂人等翻译官：“Mr YoRoll，Miss Carol。”
我愣住，下意识往后看。
甘楹“啊？我吗？”
黄子弘凡没说话，只是眉头拧得更紧了，眼底的笑意瞬间褪得干干净净。
我看见他攥紧了拳头，指节泛白——那是他从小被惹急了的样子。
小时候我把他送我的铅笔借人，他也是这样站在原地，不吵不闹，却浑身都透着“我不高兴了”的气场。
张颜齐忽然轻笑出声，碰了碰我的胳膊。
张颜齐“走了，正班长，别让摄影师等急了。”
我被老师半推半拉着往草坪走，回头时正对上黄子弘凡的目光。
他站在队伍里，像被钉在了原地，周围同学的说笑声好像都绕着他走，形成一个沉默的圈。
我张了张嘴想解释，却被摄影师拽着踩进了草坪。草叶上的水珠沾湿了脚踝，凉丝丝的痒。
摄影师指着老橡树比划着，翻译官赶紧跟上：
闲杂人等翻译官：“摄影老师说站到树底下拍，光线好。你们不用紧张，就像平时聊天一样，自然点就行。”
张颜齐弯腰摘了片带露水的四叶草，递到我面前。
张颜齐“你看，四片叶子的，好运。”
他说话时眼睛瞟向队伍的方向，嘴角噙着笑。
张颜齐“某人的脸色，比这片草还绿。”
我接过四叶草，心里有点发慌。
风卷着远处的笑声飘过来，我总能精准地从嘈杂里分辨出黄子弘凡的声音，可现在他那边安安静静的，连点脚步声都没有。
甘楹“别乱说，他就是……”
我刚想解释，就听见摄影师在那里大声乱叫。
闲杂人等翻译官：“很好！就这样！女生看男生那边，自然一点，笑一笑！”
我下意识转头看张颜齐，他正好也转过头，阳光落在他睫毛上，投下一小片阴影。
他忽然眨了眨眼，用气音说：
张颜齐“看我干嘛？看镜头。”
张颜齐的声音比黄子弘凡要低一些，混杂着嘶哑的磁性声音，这声音也很独特。
我被他逗笑，眼角余光瞥见黄子弘凡。
甘楹“你别闹了……”
我看见黄子弘凡还站在原地，只是换了个姿势，双手抱在胸前，下巴微微扬起，像只被抢了食的小狼崽。
风吹起他的校服外套，露出里面印着校徽的白T恤——那是去年运动会我帮他洗的，晾的时候没注意，领口有点变形，他却一直穿到现在。
翻译官忽然走过来，指着张颜齐。
闲杂人等翻译官：“男生可以稍微低头一点，靠近女生一点，显得亲切。”
张颜齐依言微微俯身，我闻到他身上淡淡的薄荷洗衣液味，和黄子弘凡惯用的柑橘调完全不同。
距离忽然拉近，我有点不自在地往后退了半步，脚边的草叶被踩出沙沙声。
摄影师举着相机后退两步，连声赞叹。翻译官在旁边翻译：
闲杂人等翻译官：“再靠近一点！对，肩膀可以稍微碰到一起！女生笑一笑，看镜头！重点班的学生就是认真。”
翻译官看我有点紧张，赶忙出来打圆场：
闲杂人等翻译官：“要不换个动作？比如一起看同一个方向？”
张颜齐顺着我的目光看过去，忽然笑了。
张颜齐“行啊，看那边吧，那边风景好。”
他抬手往队伍的反方向指，声音不大不小。
张颜齐“免得某人眼睛里要射出激光了。”
我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是片缀着蒲公英的草地，风一吹，白色的绒毛就打着旋儿飞起来。
可我的视线总是忍不住往回飘，落在那个站在原地的身影上。他还保持着刚才的姿势，只是手里的保温杯被攥得更紧了，指节泛白。
快门“咔嚓”响起后，我终于没忍住，又往队伍的方向看了一眼。
黄子弘凡还站在原地，只是不知什么时候从口袋里摸出了颗糖，正低头剥糖纸。
阳光落在他微微鼓起的腮帮上，像只偷藏了食物的小狗。
——
作者楹枝大家喜欢看斗罗场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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