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泪是身体无法承受的哀愁,在脸颊上汇成无声的河流。
我的世界好像停电了,眼前短暂地失明,阳光照射下来宛如蒙了一层黑色的阴影。
悲痛笼罩着空气,沉甸甸地压在身上。我慢慢站起身来,抹去脸上的湿润。
为什么会这样呢。
为什么命运是不公的呢。
为什么,只是因为它是固定发生,就必然不能改变呢。
“不能哭……不能哭……”
我放大了声音,既想劝告克劳德悲伤的家人,又想开导自己。
没有人回我,也没有人关心其他。
他们的悲伤也许比我更大,也许已经逆流成河。
我强忍着鼻头的酸涩,哽咽着说道:“对不起,我知道现在说这话可能有些过分,但我们真的不能哭,也没有时间哭……如果不赶紧赶路,也许会有更多人牺牲在路上,进入市区安全地带,我们不能从此一蹶不振,酿成更多的悲剧啊!”
这句话好像让剩余的人醍醐灌顶,他们抬起头,呆滞地看着我。
我注意到他们的眼睛里黑黢黢的一片,没有光芒。
我不知道我说的话触动到他们没有。
我重重地叹了口气,独自一人往前走。
我走得很慢很慢。
因为我希望,有人听进去了我的话,跟上我的脚步。
“……”
“哒哒哒。”
一阵脚步声自我身后传来,很单薄,只有一个人。
我没有回头。
银发蓝眸的青年走在我的旁边,周围沉郁一片。
不久前,在这灿烂的阳光下,逝去了一条鲜活的生命。
这生命与这世界息息相关,甚至决定了这个世界的走向。
我知道,约瑟夫虽然悲伤,却强撑着站起身来继续和我走在同一水平线上。
他的认识比任何人都要深刻。
不能因为克劳德死去,就想着自己也从此不活了。
温暖的光撒在肩膀上,泛出一片热意。
周围静谧得近乎空虚,只能听见沧桑的土地上响起的沙沙脚步声。
在走了好一段路,另外的两人才慢慢地抬起头,往前走。
他们的神色显然不好。尤其是伯爵夫人,脸是肉眼可见的苍白,嘴唇嗫嚅着,张口闭口,却没有吐出一句完整的话,只是些断断续续的破碎到可怜的音节。
我的心死了一样平静。
脸上没什么知觉,大概是泪已经风干了吧。
我们不知道走了多久,周围的景色在恍惚间就变得熟悉而陌生。
视野可见的范围里,有了郁郁葱葱的树木两边矗立,慢慢地,远处有了楼房建筑。
有了建筑,说明开始进入有人的地带了。
伯爵执意要亲自背着克劳德的遗体,多次劝说无果。他给这个青年的遗体做了很细的擦拭,让他的脸除了比常人发白以外,几乎和常人无异,就像仅仅是睡着了一样。
我抬起头看了看天空,日色高悬,大概已经是正午了。
这一切,居然只发生在几小时前的顷刻之间啊。
我看到身旁银发的青年贵族走的途中始终低着头,睫毛垂着,双目无神,好像被抽干了灵魂。
我想安慰他。
却不知道,现在的我,有没有这个资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