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周明曜把最后一道物理题的答案写在答题纸上，抬头看了眼教室前方的时钟——距离交卷还有二十分钟。

他轻轻呼出一口气，活动了下因长时间写字而有些酸痛的手指。

“明曜，又是第一个做完的？”监考老师走到他身边，压低声音问道，眼里满是赞赏。

周明曜露出一个标准的阳光笑容：“检查过两遍了，应该没问题。”

“不愧是年级第一。”老师拍拍他的肩膀，“要提前交卷吗？”

“我再坐会儿吧，不着急。”周明曜礼貌地回答，目光重新落回试卷上。

他不需要再检查了，那些题目对他来说就像呼吸一样自然。

但提前交卷会显得太张扬，不符合他精心维持的形象——优秀但不高傲，开朗但不轻浮，老师眼中的模范学生，同学心里的可靠班长。

铃声响起，周明曜收好文具，随着人流走出考场。五月的阳光洒在校园里，照在他浅褐色的头发上，像是镀了一层金边。

“曜哥！最后那道题你选的什么？D还是C？”死党陈昊从后面追上来，一把搂住他的肩膀。

“D，用能量守恒就能解出来。”周明曜笑着回答，顺手接过陈昊递来的可乐，“谢了。”

“我就知道！又错一道！”陈昊哀嚎一声，“这次月考你肯定又是年级第一，没跑了。”

“不一定。”周明曜拧开瓶盖喝了一口，“听说三班转来个新同学，好像挺厉害的。”

“再厉害能厉害过你？连续两年年级第一的'明曜大神'？”陈昊夸张地比划着，“你可是我们一中的传奇人物！”

周明曜笑着摇头，没有接话。他习惯了这样的吹捧，也习惯了用微笑掩饰内心的空洞。

阳光下的少年笑容灿烂，没人会想到他校服遮盖下的后背还留着昨晚的淤青。

“听说那转学生今天会来参加化学实验课，咱们一起去见识见识？”陈昊挤眉弄眼。

“好啊。”周明曜点点头，心里却并不在意。转学生再优秀，也不过是他维持完美成绩单上的又一个背景板。

化学实验室里，周明曜熟练地摆放着器材。他和陈昊分在一组，准备进行乙酸乙酯的制备实验。

“同学们安静。”化学老师拍了拍手，“今天我们班来了位新同学，晏清，从省实验中学转来的。大家欢迎。”

门口走进一个身材修长的男生，简单的白衬衫和黑色长裤，衬得肤色越发冷白。他微微点头示意，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

“晏清同学在原来学校也是年级前三，希望大家多向他学习。”老师环顾四周，“你就坐在...周明曜旁边那组吧，他们那有空位。”

晏清安静地走到指定位置，开始准备实验器材。周明曜用余光打量着他——轮廓分明的侧脸，微微下垂的眼角，还有那副生人勿近的气场。不像是个好相处的人。

“听说他是因为父母工作调动才转学的。”陈昊凑过来小声八卦，“省实验中学可比咱们学校难考多了，能在那保持前三，确实有两把刷子。”

周明曜不置可否地耸耸肩，开始往圆底烧瓶中加入乙醇和浓硫酸。

他注意到晏清的动作非常精准，每个步骤都像是经过精确计算，连摆放试管的角度都一丝不苟。

实验进行到一半，意外发生了。周明曜正准备往混合物中加入乙酸时，陈昊不小心碰倒了旁边的蒸馏水瓶，水洒在了电热套上，瞬间产生大量蒸汽。

“小心！”周明曜本能地去拉陈昊，却看到晏清已经一个箭步上前，迅速关闭了电热套电源，同时用湿毛巾盖住了溅出的液体。

“通风橱！”晏清简短地命令道，声音低沉冷静。

周明曜立刻会意，打开了实验室的通风系统。整个过程不过十几秒，但晏清的反应速度和沉着冷静让周明曜不禁多看了他两眼。

“没事吧？”老师匆忙赶来，看到情况已经得到控制，松了口气，“周明曜，晏清，处理得很好。其他同学也要注意实验安全。”

危机解除后，周明曜主动走到晏清身边：“刚才多亏你了，反应真快。”

晏清正在记录实验数据，闻言抬头看了他一眼，眼神平静得像一潭深水：“基本操作而已。”

“我是周明曜。”他伸出手，露出招牌的阳光笑容。

晏清看了看他的手，迟疑了一秒才轻轻握了一下：“晏清。”

那只手冰凉干燥，一触即离。

“听说你在原来学校成绩很好，这次月考准备得怎么样？”周明曜并不介意对方的冷淡，继续搭话。

“还行。”晏清简短地回答，然后转身继续整理实验报告，明显不想多谈。

周明曜挑了挑眉，回到自己的位置。有趣，他想，这个转学生不仅能力强，还完全不吃他那套社交技巧。

自从母亲去世后，他已经很久没有遇到能让他产生兴趣的人了。

“曜哥，别理那家伙，装什么高冷。”陈昊撇撇嘴，“成绩好又怎样，还能比过你去？”

周明曜笑笑没说话，但心里已经将晏清标记为一个值得关注的对手。

毕竟，在这个无聊的校园里，有点挑战性的事情才能让他暂时忘记回家后可能面对的暴风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