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去秋来,御花园的樱花开了又谢。朱棣和徐妙云的秘密会面从最初的偶遇变成了每日的期待。
这日清晨,朱棣在文华殿背完《论语》,趁师傅不注意又溜了出来。他怀里揣着刚得的西域蜜饯,脚步轻快地朝御花园跑去。
远远就看见徐妙云坐在凉亭里,正专心致志地临摹字帖。十二岁的少女身姿初显,一袭藕荷色衫子衬得肌肤如雪。阳光透过亭角的铜铃,在她脸上投下细碎的光影。
朱棣蹑手蹑脚地靠近,突然从背后捂住她的眼睛:"猜猜我是谁?"
徐妙云笔尖一顿,纸上顿时晕开一团墨迹。她也不恼,轻笑道:"除了燕王殿下,谁敢这样捉弄我?"
朱棣松开手,献宝似的掏出蜜饯:"尝尝,西域进贡的。"
徐妙云拈起一块放入口中,甜蜜的滋味让她眯起了眼:"真好吃!"
"慢点,又没人和你抢。"朱棣看着她嘴角沾着的糖霜,鬼使神差地伸手去擦。指尖触到柔软的唇瓣,两人同时红了脸。
为掩饰尴尬,朱棣从石凳下抽出一把木剑:"看我新得的宝剑!"
徐妙云放下毛笔,突然从石凳另一侧也抽出一根竹棍:"比试比试?"
"你?"朱棣瞪大眼睛。
"爹爹上月回京时教了我几招。"徐妙云站到庭院中央,竹棍在她手中灵活地转了个圈,"看好了!"
她一招"白蛇吐信"使得行云流水,竹棍在空中划出优美的弧线。朱棣看得目瞪口呆,连手中的"宝剑"都忘了挥舞。
一片花瓣落在她的睫毛上,她眨眨眼,那花瓣便飘飘荡荡落在地上。阳光为她镀上一层金边,恍如画中走出的仙子。
"该你了。"徐妙云将竹棍递给他。
朱棣接过时,两人的手指不经意相触。一股奇异的热流从指尖窜上心头,让他差点拿不稳竹棍。
"殿下脸怎么这么红?"徐妙云凑近看他,茉莉香气萦绕在鼻尖,"是不是中暑了?"
"没、没事!"朱棣慌忙后退一步,胡乱挥舞起木剑,"是这样吗?"
徐妙云噗嗤一笑:"殿下像在赶苍蝇。"
两人笑作一团。朱棣看着她笑弯的眉眼,突然希望时间能永远停在这一刻。
远处传来太监的呼唤声,朱棣依依不舍地放下木剑:"父皇召我去文华殿。"
"去吧。"徐妙云重新拿起毛笔,"我在这儿练字等你。"
朱棣跑出几步,又折返回来:"这个给你。"他从怀里掏出一个油纸包,"御膳房新做的荷花酥,特别酥脆。"
徐妙云眼睛弯成了月牙:"谢谢殿下。"
朱棣看着她小口小口吃点心的样子,突然说:"妙云,等我们长大了..."
话未说完,王景弘已经急匆匆地跑来:"四殿下!皇上发怒了!"
朱棣只得匆匆离去,留下半句未说完的话飘散在风中。徐妙云望着他远去的背影,手中的荷花酥突然变得格外香甜。
洪武十年的夏天格外炎热。十五岁的朱棣在演武场练习射箭,汗水顺着脖颈滑落,浸湿了月白色的箭袖。
"四哥又在用功了。"五皇子朱橚摇着折扇走过来,脸上带着促狭的笑容,"听说父皇要为我们选妃了?"
朱棣的手一抖,箭偏了靶心。他放下弓,皱眉道:"谁说的?"
"宫里都在传呢。"朱橚凑近,压低声音,"我看诚意伯家的千金不错,容貌秀丽,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朱棣的脑海中却浮现出徐妙云的面容。这两年她随母亲去了北平,上月才回京,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前日在御花园重逢,她穿着淡紫色的衫子向他行礼,那声"殿下"叫得他心头发颤。
"四哥?"朱橚的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发什么呆?"
朱棣回过神,正欲回答,突然听见一阵骚动。演武场外,一群宫女惊慌失措地跑来:"有刺客!保护殿下!"
一支冷箭破空而来,直取朱橚咽喉!朱棣本能地扑过去推开弟弟,箭矢擦过他的手臂,带出一串血珠。
"四哥!"朱橚惊呼。
朱棣顾不上疼痛,目光急切地搜寻着。刚才混乱中,他好像看见了徐妙云的身影——她随母亲入宫觐见马皇后,不该出现在这里才对。
果然,演武场边缘的廊柱后,徐妙云脸色苍白地站着,手中食盒已经打翻在地。她看见朱棣流血的手臂,眼中瞬间涌上泪水。
"没事的。"朱棣用口型对她说,强忍着疼痛露出笑容。
侍卫们很快控制了局面,太医也赶来为朱棣包扎。整个过程他都强撑着笑容,直到人群散去,才听见身后传来细碎的脚步声。
"殿下..."徐妙云的声音带着哭腔,"疼不疼?"
朱棣转身,看见她眼睛红红的,手里攥着一方已经被泪水打湿的帕子。他心头一软:"小伤而已,不碍事。"
徐妙云却执意查看他的伤口,小心翼翼地用帕子擦去血迹:"我带了金疮药..."她从荷包里取出一个小瓷瓶,"爹爹从军中带回来的,效果极好。"
朱棣任由她为自己上药。少女的手指轻柔如羽毛,带着微微的颤抖。他看着她低垂的睫毛上挂着的泪珠,突然希望时间能走得再慢一些。
"殿下万金之躯,岂可为他人涉险?"徐妙云哽咽道,"若是...若是箭再偏几分..."
朱棣心头一热,脱口而出:"若是为你,十支箭我也挡得。"
徐妙云猛地抬头,脸颊飞上两朵红云。两人四目相对,一股奇异的暖流在心头荡漾。
远处传来徐夫人的呼唤声,徐妙云慌忙起身:"我...我该走了..."
朱棣却一把拉住她的手腕:"明日...明日还在这里等你?"
徐妙云轻轻点头,挣脱他的手小跑着离去。朱棣望着她远去的背影,手臂上的伤口似乎一点也不疼了。
当晚,朱棣在寝宫里辗转难眠。月光透过窗棂洒在床上,他取出白日徐妙云用过的那方帕子,上面还留着淡淡的茉莉香。他忽然明白了那种心头悸动的感觉——他想要永远保护这个女孩,想要每天看到她明媚的笑容。
一个决定在心底生根发芽:他要向父皇请命,娶徐妙云为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