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术钳咬住沈砚虎口的瞬间，轿厢里的应急灯突然变成暗红色。血珠顺着钳柄滑落，在锈迹斑斑的金属表面蚀刻出血管般的纹路。

"别动它。"陆凛的军刀横在沈砚手腕上方三厘米处，刀面映出他紧绷的下颌线，"这玩意认血。"

沈砚盯着钳柄上逐渐清晰的"第七手术室"字样，虎口的疼痛突然变成细密的刺痛——像是无数根针顺着血管往心脏方向爬。轿厢猛地倾斜三十度，新人尸体从三楼窗口扑进来，腐烂的指爪擦过沈砚后颈。

陆凛拽着他撞向操纵杆。沈砚的后背砸在金属杆上，战术背心的硬质插板硌得脊椎生疼。他看见陆凛左臂那道隆起正透过衣料发出微弱的红光，频率与手术钳的震动完全同步。

"密码！"陆凛用膝盖顶住扑来的尸体，腐肉碎块掉在沈砚的平板上。屏幕立刻弹出警告：【记忆污染度79%】

沈砚的指尖沾着血，在键盘上敲出圆周率前九位。电梯突然下坠，失重感让他胃部紧缩。轿厢顶部传来金属撕裂声，二十多根缝合线像活蛇般垂落，每根线头都穿着半截人体器官。

"锈比血更难洗掉。"陆凛突然说。他的犬齿咬破了下唇，血珠滴在沈砚的平板边缘。那些数字突然扭曲变形，组成新的等式：1983=1978+5。

轿厢停在地下三层时，沈砚发现陆凛的战术背心裂了道口子。泛黄的相片边缘从裂缝里露出来，正是档案室那张被缝嘴的合影。新人尸体的犬齿突然暴长三寸，朝照片扑去——

"砰！"

军刀贯穿尸体的太阳穴，刀尖距离照片仅剩半厘米。陆凛的左臂不正常地颤抖着，红光透过衣袖在昏暗的轿厢里划出断续的轨迹。沈砚突然抓住他手腕，拇指正好按在那道隆起上。

掌心下的皮肤烫得惊人。沈砚感觉到有东西在陆凛的皮下蠕动，形状像是......齿轮？

轿厢门开在第七手术室正中央。无影灯突然亮起时，沈砚看清了陆凛左臂的真相——从肘关节到肩胛骨，皮肤下嵌着密密麻麻的微型齿轮，此刻正以不同转速疯狂旋转。某些齿轮上刻着模糊的日期，最近的是1983.02.17。

"别看那些。"陆凛扯下袖套缠住手臂，布料立刻被血浸透。他的呼吸比平时重了百分之四十，沈砚通过胸腔震动就能判断出来。

手术室冷藏柜突然弹开。白雾散去后，沈砚的瞳孔骤然收缩——柜子里整齐排列着十二个玻璃罐，每个都浸泡着人类大脑标本。标签上的编号从1776到2217不等，但所有标本的脑沟回结构完全一致。

"这是......"

"你的大脑。"陆凛的军刀抵住沈砚咽喉，力道控制得恰到好处，刚好划破表皮却不伤及血管，"四百年的备份。"

平板突然从沈砚手中浮到半空，自动播放起监控录像：穿白大褂的"沈砚"正在操作某种仪器，而手术台上的陆凛左臂被完全剖开，齿轮浸泡在血水里。视频右下角显示着1983年2月17日03:29。

"数字不会说谎。"沈砚的声音哑得不像自己。

陆凛的刀尖下滑，挑开他领口露出锁骨："那说谎的是记忆？"

沈砚突然按住太阳穴。剧烈的疼痛中，他看见自己站在坠毁的战斗机残骸旁，手里拿着染血的手术钳。穿飞行员制服的陆凛躺在焦土上，左臂伤口里露出半个碎裂的齿轮。

冷藏柜的玻璃突然全部爆裂。大脑标本漂浮在空中，组成环形将两人包围。沈砚的平板闪烁最后一行字：【小心被吃掉的是你的——】

监控画面毫无预兆地跳转到现代手术室。穿防护服的"沈砚"正把陆凛的齿轮纹身连皮带肉剜下来，而墙上的电子钟显示着03:45。与此刻完全一致的时间。

"欢迎来到时间悖论。"陆凛的犬齿擦过沈砚耳垂，带着血腥味的吐息烫得惊人，"分析师先生。"

手术钳突然在沈砚掌心剧烈震颤，金属表面浮现出细密的裂纹。那些裂纹里渗出暗红色液体，在月光下形成一串不断跳动的数字：03:29→03:30→03:29。

陆凛的军刀突然调转方向，刀背重重敲在沈砚腕骨上。剧痛让他松手的瞬间，手术钳在空中分解成十二块金属碎片，每块碎片都映出不同年份的手术室场景。最近那块碎片里，穿防护服的"沈砚"正在给齿轮消毒。

"别看那些。"陆凛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他的作战靴碾过满地碎玻璃，喀嚓声里混着齿轮转动的机械音，"你后颈在流血。"

沈砚摸到三道平行的伤口，指尖沾到的血在月光下呈现诡异的蓝紫色。平板突然发出尖锐警报，污染度数值从79%跳到83%，屏幕裂纹间渗出类似脑脊液的透明液体。

冷藏柜里漂浮的大脑标本突然同时转向他们。1776号标本的脑干位置睁开一只布满血丝的眼睛，瞳孔里倒映着沈砚此刻惊愕的表情。陆凛的左臂齿轮组发出刺耳的摩擦声，最靠近肩胛骨的那个齿轮突然崩裂，飞溅的金属碎片在沈砚脸颊划出细小的血痕。

"1983年2月17日。"沈砚盯着嵌进墙面的齿轮碎片，上面刻着的日期正在渗血，"那天到底......"

陆凛的呼吸频率突然加快，战术背心的魔术贴发出撕裂声。那张被缝嘴的合影完全滑出来，照片背面用血写着两道完全相反的数学公式。沈砚刚要伸手，整面墙的玻璃罐突然同时炸裂，防腐液混合着脑组织碎片淋了他们满头满脸。

漂浮在半空的大脑标本开始融化，变成粘稠的粉红色胶状物。这些胶状物蠕动着组成人形，每个都长着和沈砚一模一样的脸。最近的那个人形突然抓住沈砚手腕，它的掌心温度与人类完全相同。

"你忘了吗？"人形咧开嘴微笑时，露出和手术钳相同的金属牙齿，"是我们亲手把齿轮缝进他胳膊里的。"

陆凛的军刀贯穿人形咽喉，刀刃却从沈砚颈后穿出。真实的痛感让沈砚浑身僵直，他看到军刀上凝结的血珠里，悬浮着微型的手术室场景——穿白大褂的自己正在给昏迷的陆凛注射某种蓝色药剂。

平板突然自动播放起音频文件，沙沙的背景音里，两个沈砚的声音正在对话："记忆切除手术成功率只有17%""那就做四百次"。录音戛然而止时，所有大脑标本组成的人形同时扑向冷藏柜，在金属表面撞出深陷的凹痕。

凹痕逐渐形成新的等式：400-17=383。沈砚的太阳穴突突跳动，这个数字让他想起383号标本脑干上的弹孔——和他在记忆碎片里看到的坠机现场完全相同。

"时间到了。"陆凛的左臂突然垂落，齿轮组全部停转。他的瞳孔变成机械结构的同心圆，虹膜上浮现出03:45的数字倒影。手术室的无影灯集体爆裂，黑暗中有冰冷的金属触感缠上沈砚脚踝。

他低头看见无数根缝合线从地缝里钻出，线头上穿着微型齿轮，正在自行组装成缩小版的陆凛左臂。平板屏幕突然显示：【系统提示：第2217次记忆清洗程序启动】

第二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