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熊猫
小熊猫指尖相触的瞬间,陈天润感觉那点温热像滴进滚油的水珠,在皮肤表面炸开细密的麻意。他下意识蜷了蜷手指,看见邓佳鑫的指尖也微微一颤,像被风吹动的蝶翼
谱纸最终还是滑落在地,发出轻飘飘的声响。陈天润弯腰去捡,视线却被邓佳鑫垂落的睫毛截住——那排睫毛很长,末梢微微上翘,在眼睑下方投出一小片扇形的阴影。
邓佳鑫捡到了
邓佳鑫先一步拾起谱纸,递过来时指腹不经意擦过他的掌心。陈天润缩回手,听见自己的呼吸声有点乱,像被揉皱的乐谱。
邓佳鑫把谱纸放回谱架,转身时卫衣的帽子蹭到陈天润的肩膀,带起一阵雪松味的风。他重新坐下调弦,吉他发出一连串细碎的音符,像在低声说话。
小熊猫陈天润的目光落在他握着拨片的手上。那只手骨节分明,虎口处有块浅褐色的薄茧,是常年练琴磨出来的。他想起昨晚在天台,这只手捏着玻璃罐时,指尖泛着被晚霞染透的粉。
邓佳鑫想什么呢?
邓佳鑫突然转头,拨片在琴弦上轻轻一挑,发出个清亮的泛音
小熊猫我猛地回神,看见对方眼里盛着的笑意,像把碎光揉进了深潭。他慌忙移开视线,落在窗台上那盆多肉上。叶片被晒得有点蔫,尖端泛着点红,像他此刻发烫的耳尖
陈天润没什么
他又说了一遍,声音比刚才更低,
陈天润在看你的吉他
小熊猫邓佳鑫的吉他是深棕色的,琴颈处贴了张小小的星星贴纸,边角已经磨得卷了起来。陈天润记得这把琴,高一那年校庆演出,邓佳鑫就是抱着它唱了首民谣,灯光落在琴身上,像给木头镀了层蜜
邓佳鑫喜欢?
邓佳鑫把吉他往他这边推了推,
邓佳鑫可以试试
小熊猫陈天润摇摇头。他的手指更适合拉小提琴,指尖被松香浸得泛着点黄,不像邓佳鑫的手,既能弹出流畅的轮指,又能写出温柔的旋律
邓佳鑫你的手好看
邓佳鑫突然说,视线落在他握着琴弓的手上。阳光穿过指缝,在他手背投下细碎的光斑,
邓佳鑫拉琴的时候更明显
小熊猫陈天润的手指猛地收紧,琴弓在弦上划出个短促的音。他看见邓佳鑫的目光顺着他的手腕往上移,掠过小臂,最终停在他的脸上,停留了很久。
风从百叶窗的缝隙钻进来,吹得谱架上的纸张哗啦啦响。邓佳鑫伸手去按,手肘不小心撞到陈天润的膝盖。很轻的一下,像羽毛落在水面,却让陈天润的心跳漏了半拍。
邓佳鑫抱歉
邓佳鑫笑着收回手,指尖还悬在离他膝盖几厘米的地方,
邓佳鑫没注意
小熊猫陈天润摇摇头,感觉膝盖上还残留着对方衣物的温度。他低头看着自己的牛仔裤,膝盖处磨出的毛边蹭着皮肤,有点痒,像邓佳鑫刚才那句话留下的余韵
邓佳鑫重新弹起那首未完的旋律。这次他没再用拨片,指尖直接落在琴弦上,弹出的音符带着点湿润的暖意,像浸在温水里。陈天润靠在琴凳上,听着听着,视线又不由自主地飘了过去。
邓佳鑫弹琴时很专注,下唇会不自觉地微微嘟起,露出那个浅浅的窝。阳光在他鼻梁上投下道细长的阴影,顺着鼻尖往下,落在嘴唇上,把唇线勾勒得格外清晰。
陈天润的喉结动了动。他突然很想知道,那道阴影落在皮肤上,会是什么温度
小熊猫这个念头刚冒出来,他就用力掐了掐自己的掌心。松香的粉末嵌进指甲缝,带着点微刺的疼,让他混沌的脑子清醒了些
邓佳鑫这里改了下
邓佳鑫停下手,指着谱子上的某个小节,
邓佳鑫你觉得这样好点吗?
陈天润凑过去看。两人的距离瞬间缩短,他能闻到邓佳鑫发间的洗发水味,混着点阳光晒过的草木香。对方的肩膀离他很近,只要稍微动一下,就能靠上去。
小熊猫他的目光落在谱子上,却一个音符也看不进去。邓佳鑫的呼吸落在他的耳廓上,带着点温热的湿意,像夏天的雨落在发烫的柏油路上。
陈天润嗯,挺好的
陈天润听见自己的声音有点发飘,像被风吹得晃悠的纸飞机。
邓佳鑫笑了笑,没说话,只是继续往下弹。陈天润慢慢直起身,视线却像被粘住了似的,离不开对方的侧脸。
邓佳鑫的下颌线很清晰,从耳根一直延伸到下巴,在阳光下泛着淡淡的绒毛。他突然抬手挠了挠下巴,指尖扫过那点青色的胡茬,留下道转瞬即逝的白痕。
陈天润的心跳又开始失控。他想象着那点胡茬蹭过皮肤的触感,有点扎,又有点痒,像猫爪轻轻踩过心脏。
邓佳鑫晚上真的不来?
邓佳鑫又问了一遍,这次的声音里带了点不易察觉的委屈,像被冷落的小狗。
陈天润抬起头,撞进对方的眼睛里。那里映着窗外的香樟树,叶片在风里摇晃,把碎光摇得满眸都是。他看见自己的影子落在那片光里,有点模糊,又有点清晰。
陈天润来
他听见自己说,声音轻得像叹息。
小熊猫邓佳鑫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像点了两盏小灯。他低下头继续弹琴,嘴角却忍不住往上扬,酒窝陷得很深,里面像盛了点蜜糖
陈天润看着他开心的样子,突然觉得刚才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也没那么可怕了。他靠在琴凳上,听着吉他声像流水一样漫过房间,阳光在眼皮上投下暖融融的光斑。
邓佳鑫突然停下,侧耳听了听外面的动静。走廊里传来张子墨和黄朔的说笑声,越来越近。他把吉他往怀里收了收,凑到陈天润耳边,用气声说:
邓佳鑫晚上七点,天台见
温热的气息拂过耳廓,带着点薄荷糖的清凉。陈天润感觉那点温度顺着血管爬,一路烧到心脏。他点点头,看见邓佳鑫的睫毛在他眼前颤了颤,像只停落的蝴蝶。
线条小狗门被推开的瞬间,邓佳鑫已经坐直了身子,指尖在琴弦上随意拨弄着,仿佛刚才那个凑近他耳边说话的人不是他。黄朔举着两瓶汽水走进来,看见他们俩,故意吹了声口哨
黄朔哟,还在练呢?
他把汽水往桌上一放,瓶身碰撞发出清脆的响,
黄朔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要原地开演唱会
线条小狗张子墨在旁边偷笑,眼睛在陈天润和邓佳鑫之间来回转。陈天润的耳尖还在发烫,他低下头假装整理琴弦,听见邓佳鑫低笑了一声
邓佳鑫快了
邓佳鑫说,声音里带着点神秘的笑意,
邓佳鑫等练好了,第一个唱给你们听
黄朔夸张地做了个鬼脸,拉着张子墨往外走:
黄朔得了吧,我们可不想当电灯泡
门又被带上了。陈天润抬起头,看见邓佳鑫正看着他,眼里的笑意像没藏好的星星,一闪一闪的。
阳光从百叶窗的缝隙漏进来,在他锁骨处的项链上投下点碎光。银坠晃了晃,像颗掉在雪地里的星子。
陈天润的心跳,又开始不合时宜地加速了。他看着邓佳鑫低头弹琴时,嘴角那抹藏不住的笑,突然觉得,今晚的天台,一定会有什么不一样。
小熊猫比如,他或许能鼓起勇气,再靠近一点。哪怕只是,碰一下对方的睫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