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知言的指甲掐进掌心,血珠顺着指缝滴落。金线在血管里游走,像被什么东西咬噬着。花无期的手还按在他手臂上,指尖传来一阵阵灼热。她没有松开,反而抓得更紧:“告诉我,你现在感觉到了什么?”
“它……”书知言咬紧牙关,“在拉扯我。”
林九突然抬刀横在两人之间:“别靠太近。”
花无期瞪了他一眼,还是往后退了半步。但她的眼睛始终没离开书知言的脸:“你刚才说它是你的一部分,那就让它听你的。”
书知言苦笑:“哪有那么容易。”
话音未落,他的瞳孔猛地收缩。甲板上传来一阵异样的震动,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爬行。
他转身的瞬间,金线自动弹出,在空中划出一道弧光。
一个黑影从天花板倒挂下来。那是个女人,穿着和之前不同的白色长裙,裙摆沾满暗红污渍。她的脸藏在阴影里,只有一口白森森的牙齿露在外面。
“找到了。”她咧嘴笑着,声音沙哑难听,“新的容器。”
林九的刀已经出鞘,寒光闪过,斩断了吊着她的绳索。
女人轻飘飘落地,脚尖点地时发出咔哒一声,像是骨头错位。
花无期迅速掏出一张符纸:“小心她身上的味道。”
血腥气中确实混着一股怪味,像是烧焦的头发。
书知言握紧金线,能感觉到体内那股躁动越发强烈。它想要冲出去,想要靠近那个女人。
“它认得你。”女人歪着头看他,“所以才会选你。”
林九突然暴喝:“别听她胡说!”
女人却笑了:“你们以为是自己在找线索,其实是它在找回家的路。”
她抬起手,袖子里伸出一根漆黑的丝线,和书知言体内的金线如出一辙。
书知言浑身一震。
那根黑线在空中轻轻摆动,像在召唤什么。
“住口!”花无期甩出符纸,火焰瞬间包围女人。
但火光中的身影只是晃了晃,仿佛隔着一层水幕。
她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它已经在你身体里生根了,早晚有一天……你会变成我们。”
空气突然变得粘稠。
书知言的视线开始模糊,耳边响起细碎的嗡鸣。他看见自己掌心浮现出金色纹路,那些纹路正沿着血管向上蔓延。
“书知言!”花无期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他想应声,却发现喉咙被什么东西堵住了。
金线从他七窍中缓缓溢出,在空气中舒展,扭曲,最后朝着女人的方向伸去。
林九的刀砍了过来。
书知言本能地闪避,动作快得连自己都没想到。他听见身后传来金属相撞的声响,回头看见林九的刀被几根金线缠住。那些金线……是他自己的。
“放手吧。”女人的声音再次响起,“它选择了你,是你的福分。”
花无期突然扑过来抱住他,整个人贴在他背上。她身上带着淡淡的药草味,混着汗水的咸涩:“别相信她说的。”
书知言的身体颤抖起来。
金线在体内翻涌,却不再那么烫了。他听见自己急促的心跳声,听见花无期的呼吸喷在他耳边,听见林九重新握紧刀柄的摩擦声。
女人的身影开始扭曲,像是融化的蜡像:“有意思……你们居然能压制它。”
花无期的手指在他手臂上收紧:“撑住。”
女人最后一句话带着笑意:“下次见面,希望你能做好准备。”说完,她的身体化作一团黑雾,顺着舱门缝隙溜走了。
船舱恢复了寂静。
书知言低头看着自己手背上的金色纹路,它们正在慢慢消退。他忽然觉得后背一片冰凉,才发现花无期的衣服已经被冷汗浸透。
林九收起刀,走到他们面前:“你刚才差点就失控了。”
“我知道。”书知言抬头看他,“谢谢你们没让我一个人。”
花无期松开手,退后一步。她脸上还有未散去的紧张,却笑着说:“下次可不一定能救回来。”
书知言点头。他知道她说的是实话。
林九突然指着他的肩膀:“你衣服上有东西。”
书知言低头,看见一片黑色残渣黏在衣料上。那是女人留下的痕迹,摸上去像是某种虫卵,滑腻冰冷。
“带回去研究。”花无期用布巾包住那片残渣,“我们得搞清楚这些人的来历。”
林九看了眼外面:“天快亮了。”
书知言望向窗外,东方的海面泛起一抹灰白。新的一天开始了,但他们谁都没办法休息。
“先回甲板。”他说,“得确认船上其他人的情况。”
三人刚迈出几步,脚下突然传来一阵震动。整艘船像是被什么东西托了起来,又重重落下。
“发生什么事了?”花无期扶住墙壁。
林九已经冲到前面:“去看看驾驶室!”
书知言跟上去,脚步比想象中还要稳。他能感觉到金线在体内安静地流动,就像一条沉睡的河。但那条河随时可能泛滥。
驾驶室里一片狼藉。仪表盘上的指示灯疯狂闪烁,舵轮还在微微转动。
“没人。”林九环顾四周。
花无期蹲下身,手指抚过地板上的划痕:“这些痕迹……像是某种巨大的生物留下的。”
书知言走到窗前,看向漆黑的海面。远处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移动,但转瞬即逝。
“我们得找个安全的地方。”他说,“等天亮后再想办法。”
三人回到主甲板时,天边已经泛起鱼肚白。
海风夹杂着咸腥味吹过,带来一丝清凉。
花无期靠着栏杆,望着渐亮的天空:“你说,她为什么会说我是‘容器’?”
书知言没有立刻回答。他靠在她旁边,看着晨曦洒在海面上。
“我不知道。”他轻声说,“但我知道一件事——你不是容器,你是你自己。”
花无期偏头看他,眼里闪过一丝惊讶。
“什么意思?”她问。
“意思就是,不管别人怎么说,你都是你自己的主人。”书知言转过身,正面看着她,“你不是任何人的工具,不是任何人的替代品。”
花无期眨了眨眼,嘴角微微扬起:“你怎么突然这么认真了?”
“因为……”书知言顿了顿,声音更低了些,“我不想看你受伤。”
花无期愣了一下,随即笑了:“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会说话了?”
“不是会说话。”书知言看着她,“是真心话。”
两人对视片刻,晨光落在他们身上,给彼此镀上一层柔和的轮廓。
林九站在不远处,默默地看着这一幕。他握紧刀柄,转身走向另一侧。
“喂,那边的!”花无期突然喊了一声,“你是不是也想知道些什么?”
林九脚步一顿,却没有回头。
“你知道的东西比我们多。”书知言开口,“为什么不告诉我们?”
“有些事……”林九的声音很轻,“说了也没用。”
“试试看。”花无期走近几步,“说不定我们能帮你。”
林九沉默了一会儿,终于开口:“你们有没有想过,为什么这些人一直在追杀你们?”
“因为他们想要金线。”书知言说。
“不只是金线。”林九转身面对他们,“还有……你们的身份。”
“什么意思?”花无期皱眉。
“你们不是普通人。”林九盯着他们,“或者说,从来就不是。”
书知言和花无期对视一眼,都没有说话。
“阎王不会无缘无故把你们送到人间。”林九继续说,“也不会让你们轻易离开地府。”
“你是说……”书知言心里一动,“我们来人间是有目的的?”
“不仅如此。”林九的声音突然变得沉重,“你们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个错误。”
这句话让两人都愣住了。
“什么错误?”花无期问。
林九刚要开口,突然脸色一变。他猛地抽出刀,挡下一枚飞来的暗器。
“来了!”他大喊。
三道黑影从不同方向扑来,速度快得惊人。
书知言的金线瞬间展开,织成一张网。但这次,他没有完全控制住力量。
金线在空中狂舞,划破空气发出尖锐的啸声。
“小心!”花无期拉住他的手腕。
就在这时,林九的刀与其中一个黑影交击,火星四溅。
“他们的目标是你!”林九对书知言喊道。
书知言心头一震。他这才注意到,所有攻击都是冲着他来的。
“他们到底想要什么?”花无期一边挥动符纸阻挡敌人,一边问道。
“不是想要什么。”林九一刀劈开扑来的身影,“是要你的命。”
这句话让书知言的血液瞬间冰冷。
敌人越来越多,而且个个实力不俗。更重要的是,他们似乎对金线非常熟悉,总能找到书知言控制的空隙。
“不行,这样下去撑不了多久。”花无期喘着气说。
“往这边!”林九突然指向船尾,“那里有个逃生艇!”
三人边打边退,终于冲到了逃生艇旁。
“你们先走!”林九拦住追兵,“我来断后!”
“那你怎么办?”花无期问。
“别管我!”林九怒吼,“快走!”
书知言看了他一眼,咬咬牙,拉着花无期跳上小艇。
引擎启动,小艇快速驶离大船。
回头看时,林九的身影已经消失在黑暗中。
“他会不会……”花无期没有说完。
“不会。”书知言握紧方向盘,“他比我们想象的要强。”
海风吹过,带来一丝凉意。
花无期靠在船舷上,轻声说:“你说,我们真的是错误吗?”
书知言没有回答。他只是看着前方渐渐亮起的海岸线。
那里,或许藏着他们真正想要的答案。
\[未完待续\] | \[本章完\]逃生艇在浪尖颠簸。书知言的手掌贴着方向盘,能感觉到海水溅上来的咸腥味混着柴油味。花无期靠在船舷边,手指一直摸着衣角那片黑色残渣。
“你还记得那艘大船的名字吗?”她忽然开口。
书知言看了她一眼:“你怎么知道我记住了?”
“你刚才盯着驾驶室墙上的名牌看了很久。”
他没否认。那块锈迹斑斑的铜牌上刻着“永宁号”三个字,握方向盘时还能感觉到下面凹凸的痕迹。
花无期用指甲刮了刮手里的黑渣:“这些人从我们离开码头就开始跟着。”
“不是跟着我们。”书知言的声音压得很低,“是跟着它。”
空气突然凝固。远处的海岸线在晨雾中若隐若现,像一幅被水洇开的画。
“林九知道更多。”花无期把黑渣塞进布巾包好,“但他不愿意说。”
书知言的手指收紧。刚才逃离时林九的眼神浮现在眼前,那里面藏着某种东西,像是……怜悯。
发动机发出突突的响声。花无期忽然直起身:“你听。”
除了海浪和风声,还有一种奇怪的嗡鸣。像是金属摩擦,又像是什么东西在爬行。
“不是在水下。”花无期已经站直身体,“是在上面。”
她指向天空。一群海鸥正在他们头顶盘旋,但飞行轨迹很奇怪,像是被什么东西驱赶着。
书知言猛地把方向盘往左打。逃生艇一个急转弯,溅起的水花打湿了两人的衣服。
“你怎么……”
话没说完就听见“砰”的一声。一个黑影砸在刚才的位置,溅起的水花泛着诡异的墨色。
更多身影从空中坠落。他们在水面上轻点几步,又迅速逼近。
“他们怎么找到我们的?”花无期甩出一张符纸,火焰在潮湿的空气中艰难地燃烧。
“你忘了吗?”书知言抽出金线,能感觉到体内传来一阵悸动,“它们一直在找回家的路。”
金线划破空气,缠住最前面那人的手腕。书知言借力跃起,在对方惊愕的表情中踩着他的肩膀跳到更高处。
咸涩的风灌进喉咙。他看见这些人的眼睛——漆黑一片,没有瞳孔,像被什么东西吞噬了。
花无期的声音从下方传来:“别让他们靠近!”
书知言刚要回答,突然发现远处海岸线上有什么在闪烁。那是道微弱的蓝光,在晨曦中几乎看不见。
“那边有人!”他喊道。
花无期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却皱起眉头:“那里是礁石区。”
话音未落,一个敌人已经突破防线。那人扑向花无期的动作像断了线的木偶,僵硬又诡异。
书知言的金线瞬间缠上对方脖颈。他用力一扯,却感觉手掌传来灼烧般的刺痛。那人脖子上有一道暗红色的印记,和花无期衣服上的黑渣颜色一模一样。
“他们在腐化!”书知言喘着气说,“就像那个女人说的……”
“别说废话!”花无期打断他,“想办法靠岸!”
逃生艇撞上暗礁时,书知言的牙磕到了金属边缘。血腥味混着海水涌进口腔,反而让他清醒过来。
“走这边!”他拉住花无期的手腕,朝着蓝光的方向奔去。
身后的追兵在礁石间跳跃,像一群畸形的蜘蛛。
蓝光越来越近。当他们终于冲出礁石群时,眼前的景象让两人都愣住了。
一艘老旧的渔船搁浅在岸边,甲板上布满焦黑的痕迹。更诡异的是,整艘船像是被什么东西啃噬过,船身到处都是不规则的缺口。
“这不是普通的渔船。”花无期蹲下身,指尖抚过船体上的痕迹,“这些伤痕……和驾驶室地板上的一样。”
书知言正要说话,突然听见船舱里传来一声响动。那声音很轻,像是有人在里面翻找东西。
他握紧金线。花无期已经掏出符纸,慢慢靠近舱门。
“三、二……”
门被猛地推开的瞬间,书知言的金线已经弹出。但在看清里面的人影后,他整个人都僵住了。
那是个女人,穿着白色实验服。她的脸被阴影遮住,但手中握着的东西让书知言的心跳漏了一拍——那是和他体内金线一模一样的丝线,在昏暗的船舱里泛着微弱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