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点砸在青石板上,溅起一层薄雾。
书知言抹了把脸上的雨水,朝城南义庄方向跑去。他能感觉到体内的金线在跳动,像是感应到了什么。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那些戴银色面具的人正在追来。
他拐进一条小巷,脚下的积水漫过鞋面。空气中那股让人头皮发麻的腥甜味越来越浓。他停下脚步,靠在墙边喘息。
“你跑不掉的。”那个声音从背后传来。
书知言猛地转身,看到一个戴银色面具的男人站在巷口。那人手里拿着一卷泛黄的纸,边角已经卷曲。
“把东西交出来。”那人声音沙哑。
书知言盯着他手里的纸卷,心跳加快。他不知道那是什么,但他能感觉到体内金线在躁动,每一次跳动都像是在提醒他——那东西很重要。
“你们找错人了。”他后退一步,背靠着冰冷的砖墙。
“是吗?”那人抬起手,露出小指上一枚血红的戒指,“那你身上的咒,是谁种的?”
书知言瞳孔一缩。他低头看手腕,皮肤下金线微微发亮。这不是噬魂咒扩散的迹象,反而像是……被唤醒了什么。
那人往前走了一步。月光穿过乌云,照在他脸上。面具下的下巴线条清晰,带着一丝病态的苍白。
“我见过你。”书知言突然开口,“在地府,在阎王殿外。”
那人愣了一下,随即笑了:“你记性不错。”
“你是谁?”书知言问。
“你猜。”那人抬手,手指轻轻一弹。一道黑影从他袖中窜出,直奔书知言咽喉。
书知言本能地往后一闪,黑影擦着脸颊划过,在皮肤上留下一道灼伤。他闻到一股焦糊味,像是有人在烧头发。
他按住伤口,掌心一片血红。
“别碰你脖子。”林九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书知言抬头,看到林九蹲在屋檐上,手里握着那把泛着幽蓝的短刀。他像只猫一样轻盈地跳下来,落在书知言面前。
“跑。”林九低声说,“去义庄。”
“可——”
“快走!”林九挥刀迎上那人,刀光闪过,空气中弥漫起一股血腥味。
书知言咬咬牙,转身冲进雨幕。他能听到身后传来打斗声,刀剑相击的声音混着雷声,在夜色中格外清晰。
他跑得更快了。
义庄就在眼前。斑驳的木门半掩着,缝隙里透出一丝微弱的光。
书知言推开门,一股陈旧的药香味扑鼻而来。他环顾四周,发现屋里堆满了棺材,墙上挂着几幅褪色的符纸。
他走到最里面的那口棺材前,伸手抚过棺盖。指尖传来一丝异样的温度,像是里面的东西还活着。
“你终于来了。”一个声音从背后响起。
书知言猛地转身,看到花无期站在门口。她浑身湿透,头发贴在额头上,但眼神依然明亮。
“你怎么——”他话还没说完,就被她打断。
“我在等你。”她走过来,伸手摸了摸他的脸,“你身上有味道。”
“什么味道?”他问。
“血的味道。”她凑近一点,“还有……龙鳞的味道。”
书知言愣了一下。他确实闻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像是某种古老的香料混合着铁锈味。
“你来这里是想找答案。”花无期继续说,“对吗?”
他点点头:“我想知道我是谁。”
“你不是生死簿吗?”她问。
“我不知道。”他摇头,“有时候我觉得自己是,有时候又觉得不是。”
花无期看着他,眼神复杂。她伸手抓住他的手腕,将他带到棺材前。
“打开它。”她说。
书知言犹豫了一下,还是伸手推开了棺盖。
棺材里躺着一具尸体。是个年轻男子,穿着一身黑色长袍,胸口插着一把匕首。他的脸很熟悉,和梦里那个站在孟婆亭外的人一模一样。
“他是谁?”书知言问。
“你父亲。”花无期说。
“不可能!”他后退一步,“我父亲已经死了。”
“你父亲没死。”她抓住他的手,“他只是……被困在了这里。”
书知言感觉体内的金线突然剧烈跳动起来。他低头看手腕,发现皮肤下的金线正沿着血管往上爬,像是要钻进心脏。
“这是怎么回事?”他问。
“因为你靠近了真相。”花无期说,“也因为你欠的债,该还了。”
“什么债?”他问。
“你父亲欠的债。”她伸手抚摸他的脸,“也是你欠的债。”
书知言突然想起那个梦。不,不是梦。是真的发生过的事。
十八年前的那个夜晚,他确实见过阎王。他记得那个人站在孟婆亭外,手里拿着一本泛黄的册子。那时他刚化形,还不懂那些文字的意思,但现在他明白了。
“生死簿的债。”他喃喃,“你是……高利贷?”
花无期笑了:“你终于想起来了。”
书知言感觉一阵晕眩。他扶住棺材,努力站稳。体内的金线开始发热,像是要融化他的骨头。
“你为什么要帮我?”他问。
“因为我欠你一顿饭。”她笑着说,“还记得吗?醉花阴。”
他想起来了。那天在破庙,她曾答应过他。
“所以你一直跟着我?”他问。
“不是一直。”她摇头,“是从你离开地府开始。”
“为什么?”他问。
“因为我知道你撑不了多久。”她伸手抱住他,“也知道他们会来找你。”
书知言靠在她怀里,能感觉到她的心跳。那种温暖让他有些恍惚,像是回到了很久以前,在地府的日子。
“你还记得我们是怎么认识的吗?”她问。
“记得。”他说,“你在偷看生死簿。”
“不对。”她笑了,“是你在偷看我。”
他愣了一下,随即也笑了:“你总是爱争第一。”
“那是当然。”她松开他,看着他的眼睛,“现在告诉我,你准备好了吗?”
“准备什么?”他问。
“面对真相。”她说。
书知言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点点头。
花无期伸手按下棺材里的尸体胸口。那具尸体突然睁开眼,胸口的匕首自动拔出。
“欢迎回家。”尸体开口说话,声音和梦里一模一样。
书知言感觉体内的金线开始暴动。他知道,真正的战斗才刚刚开始。
\[未完待续\] | \[本章完\]棺材盖摔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尸体坐了起来,黑袍上的血迹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光。
“你终于回来了。”尸体开口,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书知言后退一步,脚底踩到水洼。他感觉手腕上的金线在抽搐,像是被什么东西咬住。
“你是谁?”他问。
“我是谁?”尸体笑了,“你不记得了?”
花无期站在旁边,没有说话。她的手悄悄抓住书知言的手腕,指尖冰凉。
尸体缓缓站起身,动作僵硬。他的眼睛直勾勾盯着书知言:“十八年前,你答应替我死。”
书知言脑子嗡的一声。他想起来了,那天孟婆亭外,这个人躺在血泊里,手里握着生死簿。他当时刚化形,不懂那些字,现在才明白——那是用命换命的契约。
“你欠我的,该还了。”尸体抬手,掌心出现一团金光。
书知言感觉胸口一紧,像是有人掐住了心脏。他低头看手腕,皮肤下的金线开始发烫。
“别碰他!”花无期突然出手,一掌拍向尸体胸口。
尸体往后退了一步,但很快站稳。他冷笑一声:“你也要插手?”
“我说过,他现在不能死。”花无期挡在书知言面前。
“你们倒是情深义重。”尸体眼神阴冷,“可惜,这笔账不是你能插手的。”
书知言喘着气,感觉体内金线越来越热。他扶住墙,掌心全是汗。
“你到底是谁?”他再次问。
尸体盯着他,眼神复杂:“我是你爹。”
“不可能!”书知言摇头,“我爹早就死了。”
“是吗?”尸体往前走了一步,“那你脖子后面是什么?”
书知言愣住。他伸手摸了摸脖子,那里有一道淡淡的印记。他一直以为是胎记,现在才觉得不对劲。
“那是契约印。”花无期低声说,“你爹用命换你的命,代价是你替他活下去。”
“可我已经活成这样了。”书知言苦笑,“连自己是谁都搞不清。”
“因为你还没准备好。”尸体伸手,指尖泛起金光,“让我帮你找回真正的你。”
花无期突然转身,一把将书知言推开:“快走!”
书知言踉跄几步,撞到墙上。他抬头,看到尸体和花无期已经打在一起。
拳风呼啸,木梁断裂。棺材纷纷倒地,符纸飘落。
他想跑,却发现脚像被钉在地上。体内的金线开始抽搐,每一次跳动都像是在撕裂内脏。
“书知言!”花无期大喊,“记住,不管发生什么,别碰那本生死簿!”
他这才发现,尸体怀里露出一角泛黄的纸。那本生死簿,正是梦里见过无数次的东西。
尸体猛地转身,朝他扑来。手中金光暴涨,直取他胸口。
书知言本能地伸手去挡。
金光刺入手腕,他惨叫一声,眼前一片空白。
等他恢复意识,发现自己躺在地上。尸体已经倒下,胸口插着一把匕首。花无期蹲在他身边,手里握着一本泛黄的册子。
“你……”他刚开口,就被她打断。
“别说话。”她将册子塞进他怀里,“他们快来了。”
外面传来脚步声,由远及近。雨还在下,但血腥味已经盖不住了。
“你要记住刚才看到的一切。”花无期看着他,“还有,别相信任何人。”
“包括你?”他问。
她笑了:“尤其是我。”
话音未落,窗外一道黑影闪过。花无期脸色一变,将他拉起来:“走!”
他们冲出义庄,消失在雨夜里。
尸体躺在地上,嘴角溢出血。他的手微微动了一下,指尖划过地面,在泥水中写下一行字:
“小心林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