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约等于蝉我们共振过的夏天约等于永远”

-怯夏.37.真好

手机在枕头下震第三下的时候，闵知许才从被窝里伸出手。

宿舍的暖气片半夜停了，她蜷缩着把脸埋在羽绒被里，只露出半张脸和乱糟糟的头发。

锁屏亮起，翟潇闻的消息跳出来：

【在你楼下，带了豆浆和生煎】

发送时间：06:42

她眯着眼看时间，现在才06:52。这人又提前了十分钟。

窗帘缝隙透进的光线还很微弱，宿舍楼下的路灯应该还亮着。她拖着被子挪到窗边，冰凉的窗框贴上手心的瞬间彻底清醒了。

拉开窗帘时，一片银杏叶正巧从枝头飘落。

翟潇闻站在那棵老银杏下，仰头的姿势像是已经等了很久。晨光给他的轮廓镀了层毛边，藏蓝色毛衣在灰蒙蒙的清晨里格外醒目。

那是她送他的生日礼物，袖口还绣着个小小的“翟”字，藏在内侧。

他的头发湿漉漉的，显然刚洗过，发梢还滴着水。

这么冷的天，这人永远不知道吹干头发再出门。闵知许皱眉，却看见他举起手里的塑料袋，热气在冷空气中凝成白雾。

他做了个夸张的“快下来”的口型，又指了指手表。

闵知许套上羽绒服时差点被袖子绊倒。

围巾绕了三圈还是漏风，最后胡乱抓了顶毛线帽扣在头上。

宿舍楼道里静悄悄的，周末这个点连晨读的学生都还没起。

她蹑手蹑脚地下楼，推开铁门时铰链发出刺耳的“吱呀"”声。

翟潇闻就站在台阶下，鼻尖冻得发红。

见她出来，立刻从怀里掏出豆浆，塑料杯外裹着层纸巾，居然还冒着热气。

翟潇闻.“慢点。”

他伸手扶住差点踩空台阶的她。

翟潇闻.“又没人跟你抢。”

豆浆的甜香混着他身上的薄荷味扑面而来。

闵知许接过杯子，指尖碰到他冰凉的手背。

闵知许.“怎么不戴手套？”

她小声埋怨，却被他顺势握住手塞进自己毛衣口袋。口袋里暖烘烘的，还藏着两颗已经捂热的薄荷糖。

闵知许.“今天不是要去准备辩论赛吗？”

她小口啜着豆浆，热气扑在镜片上瞬间起雾。世界变成模糊的一片，只剩下翟潇闻的声音格外清晰。

翟潇闻.“下午才开始。”

他伸手摘掉她头发上不知什么时候沾的银杏叶，叶片金灿灿的，叶柄还带着晨露。

“上午陪你去博物馆看那个敦煌展。”

闵知许猛地抬头，镜片上的雾气散开些，露出她亮晶晶的眼睛。

闵知许.“真的？可你不是说张教授...”

翟潇闻.“骗你的。”

翟潇闻笑起来，眼角挤出细小的纹路。

“早跟张教授请过假了。你说想看那个复原的唐代写经，我记着呢。”

他边说边从塑料袋里掏出个生煎包，直接递到她嘴边。

翟潇闻.“快吃，等会公交来了。”

去公交站的路上铺满了银杏叶，踩上去沙沙作响。翟潇闻一手拎着豆浆，一手牵着她，嘴里还滔滔不绝。

“…昨晚那个纪录片说，敦煌壁画里的供养人服饰，和法史课上的唐代诉讼文书记载完全对得上。有个案子就是争一件蹙金绣的披风...”

闵知许突然停下脚步。

翟潇闻被拽得一个趔趄，疑惑地回头看她。

晨光里，她踮起脚，手指轻轻拨弄他毛衣的领子，那截领子总是倔强地翻进去一半。

“领子。”

她轻声说。

闵知许.“总是这么不听话。”

翟潇闻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他忽然抓住她的手腕，力道有些重。。

翟潇闻.“知许。”

他叫她的名字，声音比平时低。

闵知许.“嗯？”

阳光穿过银杏枝桠，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他松开手，耳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

翟潇闻.“没什么。”

他低头踢开脚边的银杏果。

“就是突然觉得，能和你一起看遍所有朝代的文物，真好。”

公交车就在这时驶来，轮胎碾过潮湿的路面，溅起细小的水花。

车门“嗤”地打开时，翟潇闻已经恢复了那副嬉皮笑脸的模样。

翟潇闻.“快跑！这趟要等二十分钟下一班！”

他们挤上公交时气喘吁吁，投币声和报站声混作一团。

后排还有个双人座，阳光正透过车窗洒在座位上。翟潇闻让她靠窗坐，自己挡在外面。

车子启动时惯性让他们肩膀相撞，闵知许的毛线帽歪到一边，露出几缕翘起的头发。

翟潇闻.“别动。”

翟潇闻突然凑近，伸手帮她整理帽子。

这个距离太近了，近得她能数清他睫毛上细小的水珠，大概是晨露凝成的。

他的手指蹭过她的额角，带着豆浆的甜香和生煎的油香。

公交转过一个弯，阳光突然大盛。

他们交握的手在光线下变得透明，能看清血管的纹路和戒指的轮廓，那是去年在博物馆纪念品店买的仿古铜戒，内侧刻着“开元”二字。光斑在指间跳跃，像是有生命的小鱼。

闵知许把头靠在他肩上，闭上眼睛。

翟潇闻的毛衣蹭着脸颊，痒痒的。

她能听见他平稳的心跳，能闻到他发梢残留的洗发水香气，能感觉到他轻轻捏了捏她的手指，这是他们的暗号，意思是“我在这里”。

车窗外的银杏树一棵接一棵后退，金黄的叶子在晨风中轻轻摇曳。

公交驶过校门口的石碑，驶过早点摊升腾的白雾，驶向城市另一端那座藏着千年秘密的博物馆。

而他们十指相扣的手，始终沐浴在晨光里。

•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