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指尖摩挲着腰间的玉佩,始终没有抬头,语气听不出喜怒,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威压:“皇后,安贵人的话,你怎么说?”
皇后跪在冰凉的青砖上,脸上满是委屈与慌乱,“皇上明鉴!臣妾冤枉啊!”
“臣妾确实只留谦嫔说了一会儿话,不过半个时辰,就让她回永和宫了!臣妾怎么会蠢到在自己宫里害她?这不明摆着让人怀疑吗?”她一边说,一边偷偷观察皇上的神色,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既然娘娘说谦嫔是按时离开的,不如仔细想想,她离开时是什么时辰?”甄嬛突然开口,语气平静得像一潭深水,目光落在皇后身上,“安贵人也回忆一下,你从景仁宫门口离开,回到永和宫是何时?”
“把这两个时辰核对清楚,咱们也好缩小寻找范围,不至于像无头苍蝇一样乱找。”
这话一出,安陵容瞬间有些慌乱,她哪里知道具体时辰?
之前的证词都是年世兰提前叮嘱的,只说在门口等了许久,如今被甄嬛这么一问,顿时有些语塞,指尖紧紧攥着帕子,脸色发白。
年世兰心里也咯噔一下。
甄嬛这问得太突然,若是安陵容答不上来,之前的证词就容易露馅。
她正想开口打圆场,没想到一直沉默的叶贵人突然出声了:“皇上,嫔妾午后时分,曾在御花园附近见过谦嫔娘娘。”
话音刚落,殿内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投向叶贵人。
“哦?”皇上终于抬起头,看向叶贵人,语气带着几分探究,“你当真见过她?可有同她说话?她往哪个方向去了?”
“回皇上,嫔妾不曾与她搭话。”叶贵人垂下眼,语气平淡,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件寻常小事,“当时她带着宫女,脚步匆匆的,像是有急事,嫔妾还没来得及开口,她就走远了。”
年世兰立刻接口:“叶贵人倒是好得快。早上给皇后娘娘请安时,还说身子不适,皇后娘娘特意给你新派了宫人伺候,怎么中午就痊愈了,还能去御花园闲逛?看来皇后娘娘派的人,倒是比太医还管用。”
叶贵人像是没听出她的嘲讽,只是轻轻福了福身:“许是皇后娘娘宫里的气场养人,再加上宫人伺候得周到,嫔妾歇了半日就好多了。”她滴水不漏的回答,让年世兰一时挑不出毛病。
“既然是在御花园附近见到的,那你再仔细想想,她是往哪个方向走了?”甄嬛依旧保持着冷静,语气里带着几分急切,“这对寻找谦嫔至关重要,叶妹妹可别记错了。”
叶贵人抬起头,故作沉思了片刻,然后笃定地说道:“像是往阆苑右门的方向去了,绝不是回永和宫的路。”
她状作思考想了想,补充道:“永和宫在东六宫,阆苑右门通向西六宫,臣妾当时还觉得奇怪,谦嫔娘娘怎么会往那边去。”
“西六宫?”年世兰笑了,笑容里满是讥诮,“景仁宫也在东六宫,谦嫔好好的不回自己宫,反倒往西六宫去,叶贵人看得可真仔细。这么说来,倒是彻底洗清了皇后娘娘的嫌疑?”
叶贵人不卑不亢地回应:“嫔妾只是实话实说,不敢有半分隐瞒。若是能帮着找到谦嫔娘娘,那是最好不过了。”
甄嬛点了点头,转向皇上,语气恳切:“皇上,既然叶妹妹这么说,想来谦嫔确实没有直接回宫。西六宫那边有不少闲置的宫殿,还有冷宫,不如派人去那边仔细搜查一番?”
“皇后娘娘派人找了这么久,若是东六宫有消息,早该来禀报了,说不定谦嫔是在西六宫遇到了什么意外。”
甄嬛特意提到冷宫,难道她已经知道了什么?
年世兰再联想到刚才甄嬛身边突然出现的槿汐,还有槿汐和苏培盛之间那若有似无的默契,她隐约明白了什么,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了些。
“臣妾问心无愧!”皇后突然站起身,语气带着几分破釜沉舟的决绝,“既然皇贵妃执意要搜景仁宫,臣妾便不拦着了!只是若是搜不到谦嫔娘娘,还请皇上给臣妾做主,还臣妾一个清白,治皇贵妃以下犯上之罪!”
年世兰没想到皇后突然变了卦,心里反倒有些犹豫。
她原本笃定刘茵茵在景仁宫,可现在叶贵人作证,皇后又主动让搜宫,难道刘茵茵真的被转移走了?
“既然皇后都同意了,那就搜!”皇上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看向苏培盛,“苏培盛,带人仔细搜查景仁宫,任何角落都不许放过,一定要给皇后一个交待,也给六宫一个说法!”
“奴才遵旨!”苏培盛躬身应下,立刻转身带着侍卫们往偏殿、小厨房、库房等地方走去,脚步声在空旷的宫殿里回荡,显得格外刺耳。
年世兰转头看向甄嬛,想从她脸上看出些什么,却见甄嬛正微微蹙眉,像是在担忧谦嫔的安危。
就在这时,槿汐悄悄上前一步,虚扶了一下甄嬛,低声说道:“娘娘,您该喝安胎药了,再耽搁下去,药就凉了,对腹中皇嗣不好。”
皇上一听安胎药,脸色立刻柔和下来,对着甄嬛说道:“嬛嬛,你有身孕,不能熬夜,快回承乾宫歇着吧。这边有消息,朕让人第一时间告诉你。”
甄嬛顺势福了福身,语气带着几分担忧:“那臣妾就先告退了。皇贵妃,若是找到了谦嫔娘娘,还请派人告知臣妾一声,臣妾心里实在惦记。”
“你放心,一定。”年世兰点了点头,看着甄嬛和槿汐离开的背影,心里越发确定甄嬛肯定已经安排好了后手,刚才提到西六宫和冷宫,绝非偶然。
殿内再次陷入沉默,皇后端坐在凤椅上,表面上故作平静,手指却在袖口里紧紧攥着,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
她没想到苏培盛会真的带人搜宫,更没想到叶贵人的证词虽然帮她洗清了部分嫌疑,皇上却依旧没有完全相信她。
叶贵人站在皇上身后,低垂着眼帘,没人能看到她眼底的情绪。
她知道,皇后这次怕是真的把谦嫔藏到了西六宫,而她的证词,不过是帮皇后拖延时间,让她有机会进一步转移人。
至于最后能不能找到,就看皇后的手段了。
时间一点点过去,侍卫们搜查的脚步声此起彼伏,却始终没有传来找到谦嫔的消息。
年世兰的心里渐渐沉了下去。
难道刘茵茵真的不在景仁宫?甄嬛说的冷宫,到底有没有线索?
终于,苏培盛带着几个侍卫回来了,手里捧着一个锦盒,神色有些凝重:“皇上,景仁宫里并未发现谦嫔娘娘的身影。不过……”
他打开锦盒,里面躺着一只玉镯,碧绿的颜色,上面雕刻着精致的缠枝莲纹,“奴才在景仁宫后面的小门处发现了这个,奴才记得,这是皇上当年赏给谦嫔娘娘的翡翠缠枝镯。”
皇上伸手拿起玉镯,指尖摩挲着上面的纹路,脸色渐渐沉了下来。
这玉镯确实是他赏给刘茵茵的,她平日里一直戴着,怎么会掉在景仁宫的后门?
“皇后,你来说说,这镯子怎么会在景仁宫的后门?”皇上的语气冰冷,眼神锐利地盯着皇后,“谦嫔离开时,到底是从哪个门走的?为什么宫人们都说没见过她离开?”
皇后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这镯子怎么会掉在后门?
定是江福海转移谦嫔时不小心遗落的!
她强作镇定,声音带着几分慌乱:“皇上,臣妾真的不知道啊!谦嫔离开时,臣妾并未留意她走哪个门,景仁宫的后门平日里很少有人走,她怎么会往那边去?”
“皇上,不如传景仁宫所有的宫人过来问话,或许有人见过谦嫔娘娘从后门离开。”年世兰开口说道,心里却清楚皇后既然敢转移人,肯定已经嘱咐过宫人,问了也未必能得到真相。
“传!”皇上的语气带着几分不耐烦。
苏培盛立刻下去传令,没过多久就回来禀报:“皇上,奴才已经问过景仁宫所有的宫人,无论是当差的宫女、太监,还是洒扫的杂役,都说不曾见过谦嫔娘娘从正门或后门离开,也没人敢撒谎。”
这话一出,殿内的气氛更加诡异了。
叶贵人再次开口,语气带着几分恍然:“这么说来,安贵人在景仁宫门口没见到谦嫔娘娘,宫人们也没见过她离开,这说明谦嫔娘娘根本就没从正门走,而是从后门悄悄离开了……”
“她定是有什么急事,不想让人知道,才特意避开了所有人。”
“好好的,她不走正门,走什么后门?”年世兰追问,眼神里满是怀疑,“而且她往西六宫去做什么?西六宫大多是闲置的宫殿,她一个永和宫的贵人,无缘无故去那里做什么?”
她的话让皇上也皱起了眉头,看向叶贵人:“叶贵人,你再仔细想想,除了谦嫔,你在御花园还见过其他人吗?有没有看到她和谁说话,或者跟着谁走了?”
“回皇上,臣妾只看到谦嫔娘娘和她的贴身宫女,没看到其他人。”叶贵人摇了摇头,语气笃定,“当时她走得很急,像是怕被人追上似的。”
皇后趁着这个机会,连忙说道:“皇上,臣妾真的是冤枉的!臣妾只是留谦嫔说清楚当年的误会,毕竟当年禁足她,也是一场误会。”
“臣妾说完就让她走了,怎么会想到她会偷偷从后门离开,还往西六宫去?这事儿真的与臣妾无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