截然不同的选择

冬。　　

训练场的警报声尖锐地划破了NERV总部沉闷的空气。碇真嗣猛地睁开眼睛，汗水顺着他的太阳穴滑落。模拟舱的舱门缓缓开启，刺眼的白光让他不由得眯起了眼睛。

"同步率85%，比上次提高了3个百分点。"葛城美里的声音从通讯器中传来，"还不错，真嗣。"

真嗣解开固定带，从模拟舱中爬出来。他的制服后背已经被汗水浸湿，紧贴在皮肤上。不远处，明日香已经站在她的模拟舱旁，一边擦汗一边对着通讯器抱怨着什么。绫波丽则安静地站在一旁，蓝色的短发微微有些凌乱。

"今天的配合训练到此结束。"美里的投影出现在训练场中央，"你们三个的协同作战能力有明显提升。特别是真嗣和明日香之间的配合，比上个月流畅多了。"

明日香哼了一声，但嘴角微微上扬。"那是因为某人终于学会不拖后腿了。"

真嗣低下头，没有反驳。他知道明日香并不是真的在责备他。经过无数次并肩作战，他们之间已经形成了一种奇怪的默契——表面上的争吵掩盖不了彼此信任的事实。

"好了，去休息吧。明天还有——"美里的话突然被一阵急促的警报声打断。

整个训练场的灯光瞬间转为红色，紧急广播系统启动："检测到不明能量反应，等级蓝色。所有作战人员立即就位。重复，所有作战人员立即就位。"

真嗣感到一阵寒意从脊背窜上来。蓝色警报——这意味着出现了未知的威胁，不是常规使徒。

美里的表情瞬间变得严肃。"所有人立刻到指挥室集合。"她的投影消失了，留下三人面面相觑。

"又是什么麻烦事啊..."明日香抱怨着，但已经快步走向出口。

绫波丽看了真嗣一眼，轻轻点头示意他跟上来。真嗣深吸一口气，跟上了两人的步伐。

NERV总部的走廊上，工作人员匆忙地来回奔走。真嗣能感觉到空气中弥漫着紧张的气息。当他们到达指挥室时，碇源堂已经站在中央显示屏前，背对着入口。即使只是看到父亲的背影，真嗣的心跳也不由自主地加快了。

"情况。"碇源堂的声音冰冷而平静。

"检测到第三新东京市郊外出现异常能量波动，"伊吹摩耶迅速报告，"模式类似于EVA启动时的信号，但频率和强度都超出常规范围。"

"使徒吗？"美里问道。

"不确定。能量特征既像使徒又像EVA..."摩耶的声音带着困惑。

显示屏上出现了一个模糊的影像——一个纯白色的身影站在远处的山丘上。那轮廓毫无疑问是EVA的形态，但却没有任何一台已知的EVA与之匹配。

"这是..."真嗣不由自主地向前走了几步。

"没有识别码，没有驾驶员信息，"日向诚补充道，"就像凭空出现的一样。"

明日香皱起眉头："难道是SEELE又搞出了什么新玩具？"

"不可能，"美里摇头，"所有MAGI系统都没有相关记录。"

碇源堂终于转过身来，他的目光扫过房间，在真嗣身上停留了一瞬。"启动应急预案。派出初号机、零号机和二号机前往调查。"

"但是长官，"美里提出异议，"我们还不知道那是什么，贸然派出所有EVA是否太冒险了？"

"执行命令。"碇源堂的语气不容置疑。

真嗣感到喉咙发紧。每次出击前都是这样——恐惧像一块石头压在胸口，让他几乎无法呼吸。但这一次，还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像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即将发生。

"真嗣。"父亲突然叫他的名字。

"是...是的。"真嗣条件反射般地站直了身体。

"这次由你担任主攻。"碇源堂说完便转身离开了指挥室，留下真嗣站在原地，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明日香吹了声口哨："哟，终于被老爸重视了？"

"别说了，明日香。"美里打断她，然后走到真嗣面前，轻轻按住他的肩膀，"你能行的，真嗣。我们会全程监控，有任何异常立即撤退，明白吗？"

真嗣艰难地点了点头。他不明白父亲为什么突然对他委以重任，但内心深处，一个小小的声音在问：这是否意味着父亲终于认可他了？

十五分钟后，三台EVA已经通过发射通道抵达地面。真嗣坐在初号机的驾驶舱内，感受着LCL液体带来的轻微窒息感。显示屏上，远处的白色EVA依然静静地站立着，没有任何动作。

"同步率稳定在82%，"美里的声音从通讯器中传来，"保持警惕，那台EVA可能有我们不知道的能力。"

"明白。"真嗣轻声回答。

"零号机就位。"绫波丽冷静的声音。

"二号机也准备好了，"明日香补充道，"不过那家伙看起来不像要打架的样子啊。"

确实，白色EVA只是站在那里，面向城市的方向。它的装甲纯白无瑕，在夕阳下泛着柔和的光芒，与初号机的紫色、零号机的蓝色和二号机的红色形成鲜明对比。最奇怪的是，它没有携带任何明显的武器。

"先尝试通讯。"美里指示道。

真嗣调整通讯频率："这里是NERV所属EVA初号机驾驶员碇真嗣。请表明你的身份和来意。"

没有回应。

"重复一遍，请表明你的身份。"

白色EVA终于有了动作。它缓缓转过身来，面对三台EVA的方向。真嗣突然感到一阵强烈的既视感——他仿佛在哪里见过这台EVA，但那是不可能的。

"检测到同步率波动！"摩耶的声音突然紧张起来，"白色EVA的同步率...这不可能！读数超过了400%！"

指挥室里一片哗然。正常人类驾驶员的同步率极限大约是200%，超过这个数值就会面临被EVA吞噬的风险。

"全员，一级战斗准备！"美里立即下令。

白色EVA突然抬起手臂，指向初号机。一个声音直接在真嗣的脑海中响起，清晰得如同耳语：

"终于找到你了...另一个我。"

真嗣瞪大了眼睛。那声音...那声音分明是他自己的！

…

"真嗣？发生什么事了？你的生命体征突然剧烈波动！"美里的声音中充满担忧。

真嗣无法回答。那个声音仍然在他的脑海中回荡，带着一种他从未在自己声音中听过的冰冷和疲惫。

"你是谁？"他在心中问道，不确定对方是否能听到。

"我是你，又不是你。"那个声音回答，"我是失去了所有重要之人的你。"

白色EVA突然启动，速度快得惊人。它几乎是瞬间就跨越了数百米的距离，来到初号机面前。真嗣本能地操纵初号机举起手臂格挡，但白色EVA的动作更快——它一记手刀精准地劈在初号机的颈部关节处。

警报声在驾驶舱内尖啸。初号机踉跄着后退几步，颈部装甲出现了明显的裂痕。

"真嗣！"明日香大喊一声，二号机从侧面冲来，热能刀直取白色EVA的腰部。但白色EVA仿佛早有预料，轻松闪避后反手一掌击中二号机的背部，将其打倒在地。

零号机在远处架起狙击步枪，但白色EVA突然转头看向那个方向，抬起一只手。一道无形的力场将射来的子弹全部弹开。

"这不可能..."美里在指挥室里喃喃自语，"它同时预测了三台EVA的行动模式？"

真嗣咬牙稳住初号机。颈部传来的疼痛让他冷汗直流，但更让他恐惧的是那个声音，那个自称是"另一个他"的存在。

"为什么要攻击我们？"真嗣通过外部扬声器喊道。

白色EVA停下动作，歪着头看向初号机，那姿态诡异得令人毛骨悚然。"我需要初号机，"那个声音再次在真嗣脑海中响起，"我的世界已经毁灭了，但你的还没有。我可以改变这一切。"

"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真嗣感到一阵眩晕，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强行进入他的意识。

"长官，检测到强烈的精神污染！"日向诚紧张地报告，"真嗣的思维模式正在被干扰！"

"立即撤退！"美里下令，"所有EVA，立即撤离战场！"

"太迟了。"白色EVA的声音突然变得异常清晰，不仅真嗣，连指挥室里的所有人都听到了。它举起双手，一个橙红色的力场以它为中心迅速扩散，将三台EVA全部笼罩其中。

显示屏上的数据疯狂跳动。"AT力场强度超出测量范围！"摩耶惊呼，"我们失去了与EVA的通讯连接！"

力场内部，真嗣感到一阵强烈的窒息感。LCL液体似乎变得更加粘稠，压迫着他的肺部。初号机的外部摄像头显示，白色EVA正一步步向他走来。

"别害怕，"那个声音说，"这不会太痛苦。毕竟，我们正在做的是让两个灵魂合二为一。"

"你疯了！"明日香的声音从二号机传来，她的EVA挣扎着想要站起来，但似乎被某种无形的力量压制着。"真嗣，别听他的！"

白色EVA转头看向二号机，抬起一只手。明日香突然发出一声痛苦的尖叫，二号机剧烈颤抖起来。

"住手！"真嗣大喊，"不要伤害她！"

白色EVA停下动作，再次看向初号机。"你还是这么在乎别人...这就是为什么你会失败。在乎得太多，就会变得软弱。"

"你不是我，"真嗣咬牙说道，"我绝不会伤害我的朋友！"

白色EVA发出一声轻笑。"朋友？你以为他们真的在乎你吗？你只是被利用的工具而已。就像我一样...直到我失去了一切，才明白这个真理。"

真嗣感到一阵刺痛。这些话语击中了他内心最深处的恐惧——害怕自己真的只是被父亲利用的工具，害怕没有人真正关心他。

"不..."他低声说，"不是这样的。美里小姐、明日香、绫波同学...他们都是..."

"谎言。"白色EVA打断他，"让我给你看看真相。"

一股强烈的影像突然涌入真嗣的脑海。他看到一个世界——第三新东京市化为废墟，NERV总部被摧毁，无数尸体躺在瓦砾之中。他看到了美里的尸体，看到了明日香残缺不全的EVA驾驶舱，看到了绫波丽...不，是无数个绫波丽的复制体漂浮在LCL液体中。

最可怕的是，他看到了自己——站在废墟中央，面无表情地注视着这一切，眼中没有一丝悲伤。

"这就是我经历过的，"那个声音说，"这就是当你无法保护任何人时的结局。但我们可以改变这一切。把你的身体给我，我会创造一个没有人需要受苦的世界。"

真嗣感到一阵强烈的恶心。那些影像太过真实，他能感受到那个"自己"心中的空洞和绝望。但那不是他想要成为的人，永远不会是。

"不！"真嗣突然大喊，初号机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力量，挣脱了无形的束缚。"我拒绝！无论未来多么黑暗，我都不会变成你那样！"

白色EVA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反抗震惊了，后退了一步。"为什么...为什么要拒绝？我们可以变得强大，再也不必害怕失去..."

"因为那不是我！"真嗣感到一股热流从心底涌出，初号机的眼睛突然亮起刺眼的光芒。"我相信他们...相信我的朋友们！这就是你和我最大的不同！"

初号机猛地扑向白色EVA，两架巨大的机械体在橙红色的力场中激烈碰撞。真嗣能感觉到那个"另一个自己"的意识在挣扎，在愤怒，在困惑。

"为什么...为什么你还能相信？"那个声音变得破碎，"他们都会背叛你...都会离开你..."

"也许吧，"真嗣回答，初号机一拳击中白色EVA的面部，"但即使那样，我也不会放弃希望。因为这就是人类啊！"

白色EVA的装甲开始出现裂痕，从中渗出类似LCL的液体。突然，它的胸部装甲板弹开，露出了驾驶舱。真嗣倒吸一口冷气——那里坐着一个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只是眼睛空洞无神，脸上布满伤痕。

"看看我...这就是你的未来..."那个"真嗣"虚弱地说。

“我的今天就是你的明天。”

初号机的手停在半空中。真嗣无法对另一个自己下杀手，即使那是一个已经堕落的版本。

就在这时，力场突然开始不稳定地闪烁。白色EVA的身体也开始变得透明。

"时间到了..."另一个真嗣苦笑道，"我的存在正在消失...记住，碇真嗣，当你失去一切时，你会明白..."

随着最后一句话，白色EVA完全消失了，力场也随之瓦解。三台EVA重新出现在常规空间中，通讯也恢复了正常。

"真嗣！明日香！绫波！你们没事吧？"美里焦急的声音传来。

"我们...没事。"真嗣喘着气回答，初号机跪倒在地。他的心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恐惧、困惑、悲伤，但还有一种奇怪的释然。

他看到了自己可能成为的最糟糕的样子，也明白了自己真正想要守护的东西。

"笨蛋真嗣..."明日香的声音从旁边传来，二号机艰难地走到初号机身边，"刚才...那到底是什么？"

真嗣看着显示屏上明日香不屑又带着担忧的脸，轻轻摇了摇头。"只是一个噩梦...一个我不会让它成真的噩梦。"

在返回基地的路上，真嗣不断回想着另一个自己说的话。也许未来会有更多痛苦和失去，但此刻，他决定相信——相信与他并肩作战的伙伴，相信那些给予他温暖的人们。

因为这就是碇真嗣的选择，与那个白色的幽灵截然不同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