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张了张嘴，想反驳，想解释，却发现任何语言在此刻都显得苍白无力。他那些所谓的“好意”，在对方沉重的现实面前，或许真的只是一种轻飘飘的、甚至令人难堪的打扰。
他手里的水瓶变得冰凉刺骨，瓶身的水汽凝成水滴顺着掌心缓缓下流，蜿蜒过不平的纹路，如同对面那人，曾经流淌过他的心间，但终究是顺着手腕落到地板上。
最终，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那眼神复杂难辨，有挫败，有不解，也有一丝骤然消退的热情。他放下水瓶，转身，大步离开了便利店。玻璃门在他身后晃动着，发出孤独的“叮咚”声。
方簇星站在原地，看着他几乎可以称得上是落荒而逃的背影消失在夜色里，全身的力气仿佛瞬间被抽空。她缓缓地靠在冰冷的收银台上，手指微微颤抖。
她并不想说得那么刻薄，但她别无选择。沈砚的存在本身，就像一面过于明亮的镜子，照得她所有的窘迫和不堪都无所遁形。他那份她无法回应的、或许只是一时兴起的关注，对她而言，不是救赎，而是另一种形式的负担和煎熬。
她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一丝他身上所带的炽热气息。她将那股酸涩强行压回心底。
还有一道题没有做完。
她重新拿起笔，目光落在未完成的演算过程上，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便利店的白光依旧冰冷地笼罩着她，将她的身影拉得细长而孤单，仿佛要与这无尽的夜色和沉重的现实，沉默地对抗到底。
窗外的城市依旧灯火辉煌，那辆黑色的宾利早已驶远，而另一个离去的背影，也融入了这片璀璨却冰冷的流光溢彩之中，仿佛从未交汇。只有那瓶被遗弃在收银台上的、喝了一口的昂贵矿泉水，瓶身凝结着冰冷的水珠，无声地证明着刚才那场短暂而尖锐的交集。
那边，叶宿禾刚结束晚间的竞赛辅导班，正揉着发酸的手腕走出教学楼，脑海里便响起了系统054的电子音：“宿主，监测到任务目标方簇星出现极大情绪波动，峰值接近临界点。”
叶宿禾脚步一顿，眉心微蹙，“怎么回事？她在哪里？”
“波动发生地点位于她平时兼职的便利店。系统无法精确捕捉具体事件，但可确认在波动峰值出现前，沈砚与她有过接触。”
“沈砚？”叶宿禾眼神沉了沉，“怎么又是他。”她语气里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烦躁。拯救任务本就棘手，方簇星本身就已经不够幸运，偏偏还有这种变量横生枝节。
“054，能评估方簇星当前状态吗？”
“情绪波动已开始回落，但稳定性较差，存在持续低落或转向更极端压抑的风险。建议宿主尽快介入。”
叶宿禾看了一眼时间，夜色已浓。她略一思索，便转身朝着校门外便利店的方向走去。她没有选择代步工具，夜风微凉，正好让她理清思绪。沈砚的出现无疑打乱了她的步调，但或许，这也是一个契机——一个能让她更深入触碰方簇星真实内心的契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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