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衡场的光晕尚未完全稳定,林悦手中的记忆锚点突然闪过一道暗纹。那道纹路细如发丝,却像冰锥般扎进她的掌心——锚点的表面,竟浮现出蛛网般的裂痕。
“不对劲。”卡伦的指尖刚触碰到锚点,就被一股反噬的能量弹开,他看着自己发红的指腹,“锚点在排斥混沌能量,就像在抗拒自己的一部分。”
影调出锚点的能量图谱,原本交织的金紫两色能量,此刻正沿着裂痕泾渭分明地分离。“是刚才的具象化影子造成的?”他指向图谱里跳动的异常波段,“就像强行粘合的瓷器,裂缝里在滋生新的排斥力。”
老者的全息投影突然闪烁起来,他身后的古籍正在无故燃烧:“档案馆的核心记忆有两层!表层是合作记录,深层……藏着两个文明各自的‘原罪’。”火焰中飘出半张烧焦的书页,上面写着“星渊曾用活体细胞培育能量源”“混沌为求永生献祭过星系”,字迹被烧得残缺不全。
警报声再次响起,这次的源头是平衡场的核心装置。林悦冲到主控台前,屏幕上的数据流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紊乱——原本稳定的共振波,突然分裂成两股反向旋转的能量流,像在进行一场无声的角力。
“是原罪记忆在对抗。”卡伦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他看着屏幕里星渊与混沌的能量标识正在互相撞击,“锚点的裂痕,让被压抑的‘负向记忆’挣脱了束缚。它们不接受平衡,只想证明自己的文明才是‘正确’的。”
第三殖民星的画面传来异动:刚刚恢复色彩的街道,一半突然被金色的能量覆盖,居民们眼神狂热,高喊着“星渊至上”;另一半则被紫色能量笼罩,人们举着混沌的图腾,嘶吼着“净化异类”。两种能量的交界处,地面正在崩裂,露出底下翻滚的岩浆。
林悦的平衡印记烫得惊人,一段更痛苦的记忆涌入脑海:星渊的实验室里,无数装着活体细胞的培养舱闪烁着绿光;混沌的祭坛上,整个星系的能量被抽离,化作祭司长袍上的暗纹。她猛地攥紧拳头,锚点的裂痕更深了,几缕黑色的雾气顺着裂缝溢出。
“这些原罪,是两个文明最恐惧的‘真实’。”影突然开口,他的机械臂投影出暗鸦号的完整日志,“暗鸦号的坠毁,根本不是意外——是星渊高层怕我们发现细胞实验的证据,混沌则想抢夺我们记录的献祭坐标,双方的追杀同时击中了飞船。”
黑色雾气接触到主控台的瞬间,屏幕上突然跳出一段加密视频:星渊的最高统帅正对着镜头冷笑,“让混沌去背负所有罪恶吧,我们只需要扮演拯救者”;混沌的大祭司则在祭坛前宣告,“星渊的伪善比我们的献祭更肮脏,他们不配存在”。
“原来如此。”卡伦的脸色发白,他指着那些黑雾,“锚点在‘审判’。”黑雾正从主控台蔓延到地面,所过之处,所有与“原罪”相关的物品都在融化——星渊的能量晶体化作脓水,混沌的图腾则裂成齑粉。
老者的通讯彻底中断前,他最后喊出的话带着哭腔:“裂痕是平衡的一部分!没有完全纯净的记忆,接受原罪,才能让锚点真正融合——”
话音未落,锚点突然爆发出强光,林悦下意识地将它按在平衡场核心装置上。金紫两色的能量瞬间失控,在主控室里形成巨大的漩涡,影和卡伦被能量浪涛掀飞,撞在石壁上。
林悦却站在漩涡中心,平衡印记与锚点的裂痕重合,她的脑海里同时响起两种声音:星渊科学家的忏悔,“我不该为了能量牺牲那些生命”;混沌祭司的哭嚎,“永生的代价是让星系变成坟墓,我错了”。
“你们都错了,但也都在后悔。”林悦突然开口,她的声音穿透了能量的轰鸣,“记忆不是非黑即白的,接受光明,也要拥抱阴影。”
她伸出双手,左手握住金色能量流,右手抓住紫色能量流,硬生生将两股反向旋转的力量往中间拉。锚点的裂痕里,突然涌出第三种颜色——那是金与紫融合后的银灰色,像黎明时分的天空。
银灰色能量所过之处,狂热的居民们眼神渐渐清明,他们看着彼此,露出困惑又羞愧的表情;互相撞击的能量流开始缠绕,像两条交颈的蛇;主控台上的黑雾则慢慢消散,化作点点星光,融入银灰色的漩涡。
当最后一缕银灰色能量注入锚点,裂痕奇迹般地愈合了。林悦松开手时,锚点表面的莫比乌斯环徽记开始旋转,金紫两色彻底交织,再分不清彼此。
殖民星的画面恢复了平静,居民们互相搀扶着站起,金色与紫色的能量在他们脚下汇成银灰色的溪流;平衡场的共振波重新稳定,数据流上跳动着柔和的银灰色光点。
影扶着石壁站起,他看着主控台上自动修复的日志,突然笑了:“暗鸦号的最后一条记录,是船员们投票决定公开所有真相。原来我们早就选对了路。”
卡伦捡起地上一片银灰色的能量结晶,它在阳光下折射出虹彩:“老者说得对,裂痕不是终点。”他看向林悦,“接受自己的不完美,才是平衡的真正意义。”
林悦握紧修复后的锚点,它的温度变得温暖,像握着一颗跳动的心脏。她望向窗外的星空,双生宇宙的边缘,正有无数银灰色的光点亮起,像被唤醒的星辰,在黑暗中连成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