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接一个，士兵在奔跑中倒下，双手扼住自己的喉咙，眼球凸出，皮肤变成不自然的粉红色。氰化物气体通过呼吸道进入血液，与细胞中的呼吸酶结合，使人在极度痛苦中窒息而死。
基地内部乱成一团。指挥链断裂，通讯瘫痪，恐慌如瘟疫般蔓延。
蝮蛇站在通讯室内，看着监控屏幕上地狱般的景象，第一次感到了真正的恐惧。这不是战术挫折，这是系统性的崩溃。他抓起卫星电话，拨通了某个秘密号码：
“启动‘方舟计划’。把所有能带走的资料、设备、核心人员，转移到二号基地。我们……需要暂时撤退。”
“首领，那这里——”
“放弃。”蝮蛇冰冷地说，“让毒气替我们清理战场。另外，把那个间谍的尸体吊在基地入口。让德纳人看看，反抗我们的下场。”
五、灰太狼的归途与噩耗
06:15，集结点B
灰太狼与D组会合时，几乎虚脱。毒气虽然主要吹向基地，但山谷边缘仍有微量扩散，他吸入了少许，此刻感到剧烈的头痛和恶心。
“少尉！你的脸色——”一名队员扶住他。
“没事……解毒剂……”灰太狼从装备中取出通用解毒剂注射，症状稍有缓解，“天卫那边怎么样？”
“刚收到消息，他们已带着部分镇民向安全区转移。利矛的增援被毒气干扰，没有追来。但是……”
“但是什么？”
队员低下头：“总部通报……短尾猫确认牺牲。他在被捕后服毒自尽，没有泄露任何信息。遗体被利矛……公开悬挂。”
灰太狼感到一阵眩晕。不是因为毒气，而是因为某种更沉重的东西压在了胸口。他想起那份最后的情报，想起那句“愿黎明终至”。短尾猫看到了黎明，却倒在了黎明前最深的黑暗里。
“他的真实姓名？”灰太狼问。
“档案加密，权限不足。”队员摇头，“但他有代号以外的另一个名字——在BND内部，他们叫他‘守夜人’。”
守夜人。在所有人安睡的夜晚，独自注视黑暗，等待黎明的人。
灰太狼站起身，看向西北方向。那里，毒气形成的黄云仍在翻腾，但晨曦的第一缕光已经刺破了雨林的树冠层。
“他会看到的。”灰太狼低声说，“我们都会让他看到。”
07:02，哈德弗特主力重新集结
在预定的第三备用集结点，十六人全部归队。天卫清点人数，无人阵亡，只有三人轻伤。河畔镇的一千八百名平民，在哈德弗特的指引下，已向德纳控制的边境区域疏散。
但气氛沉重得如同铅块。短尾猫牺牲的消息已经传遍全队。
天卫召集所有人，站在晨光中，他的声音平静，但每个字都像淬火的钢铁：
“三小时前，一位战友倒在了我们前方五公里的地方。他没有穿我们的军装，没有和我们一起训练，甚至没有和我们说过一句话。但在过去七十二小时里，他救了我们十六次——用他冒着生命危险传递的每一份情报。他救下了河畔镇一千八百条生命——用他人生中最后一份预警。”
他停顿，目光扫过每一张涂满伪装油彩的脸：
“利矛以为，公开羞辱他的遗体，能打击我们的士气。他们错了。他们不知道，有些人的死亡不是终结，而是点燃。从此刻起，我们不再仅仅是一支执行命令的特种部队。我们是他未能走完的路，是他未能看到的黎明，是他用生命交付给我们的——复仇的火焰。”
灰太狼举起右手，握拳置于心脏位置。所有队员跟随。
没有誓言，没有口号。只有十六个拳头抵在胸膛的闷响，在雨林的晨光中回荡。
“任务更新。”天卫调出战术地图，“利矛核心区因毒气陷入混乱，指挥系统瘫痪。这是他们最脆弱的时候。总部已授权我们：不必等待后续部队，立即发动斩首突击。目标：蝮蛇之巢，彻底摧毁利矛指挥中枢。我们将没有空中支援，没有炮火覆盖，只有我们十六个人，和一位守夜人用生命换来的机会。有问题吗？”
“没有，长官。”
“那么，让我们去完成他的守夜。”
六、斩首：黄雀的最后俯冲
07:30，突击开始
哈德弗特化整为零，分为四个四人小组，从不同方向渗透因毒气而漏洞百出的利矛防线。灰太狼带领的小组从东侧切入，沿途所见触目惊心：倒毙的士兵、废弃的阵地、仍在燃烧的车辆，以及空气中残留的甜腻死亡气息。
他们戴着防毒面具，在废墟中快速穿行。利矛的抵抗零星而混乱，大多数幸存者都在向基地深处撤退，试图寻找干净的空气。
07:48，抵达核心区外围
这里的情况不同。一队约三十人的精锐武装人员戴着防毒面具，正组织防御。他们是蝮蛇的贴身卫队，装备精良，训练有素。
“硬骨头。”灰太狼低语。
“那就啃碎它。”天卫在频道中回应，“A组B组，正面佯攻；C组D组，侧翼迂回。灰太狼，你带D组从地下排水系统渗透，直插指挥中枢。蝮蛇一定还在里面，他需要时间转移资料。”
“收到。”
灰太狼找到一处排水口，炸开格栅，带队潜入。地下管道阴暗潮湿，但地图清晰——短尾猫在早期情报中提供过整个基地的排水系统蓝图。
他们在黑暗中行进十分钟，途中遭遇两股零散敌军，近战解决。灰太狼发现自己的动作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精准、冷酷。每一次瞄准，每一次扣扳机，他都仿佛能看到短尾猫最后那个嘲讽的笑容。
08:07，管道出口
灰太狼推开检修盖，眼前是指挥中枢地下层的走廊。这里仍有电力供应，但警报灯在闪烁，空无一人。他根据记忆中的结构图，带队向中央指挥室突进。
在转弯处，他们与一队正在搬运文件箱的技术人员撞个正着。对方惊慌失措，举手投降。
“蝮蛇在哪？”灰太狼用枪指着为首者。
“他……他五分钟前离开了，通过秘密通道……去了停机坪，有直升机……”
“带路！”
08:12，基地停机坪
蝮蛇确实在那里，正带着三名核心助手和几个金属箱，奔向一架已经启动的运输直升机。卫队剩下的大约二十人组成最后防线，疯狂射击，阻止任何追击者。
灰太狼的小组被压制在掩体后。他看到蝮蛇已经登上直升机，舱门正在关闭。
“他妈的……”一名队员咬牙。
灰太狼抬头，看到天卫和其他小组已经从另一个方向杀到，正在与卫队交火。但距离太远，火力无法覆盖直升机。
他快速思考。步枪射程不够，手雷够不着，而直升机旋翼已经开始加速。
然后他看到了——停机坪边缘，一个废弃的防空机枪阵地。12.7毫米高射机枪，虽然老旧，但足以撕碎那架直升机。
“掩护我！”灰太狼冲出掩体，在弹雨中狂奔。
子弹在他身边溅起泥土和碎石，一发擦过他的肩甲，震得他半边身子发麻。但他没有停下，三十米、二十米、十米——
他扑进机枪阵地。机枪保养状况尚可，弹药箱就在旁边。他拉栓上膛，瞄准正在离地的直升机。
蝮蛇在舱门处看到了他，脸色剧变。
灰太狼扣下扳机。
12.7毫米子弹如复仇的洪流般喷射而出。第一轮扫射打穿了直升机尾部，第二轮撕裂了左侧舱门，第三轮——
击中了燃料箱。
直升机在半空中化作一团火球，残骸如燃烧的陨石般砸向地面，爆炸的冲击波让整个停机坪都在震颤。
灰太狼松开扳机，看着那团燃烧的废墟。耳机里传来天卫的声音：“目标确认击毙。全体，任务完成，按计划撤离。”
七、总理的宣告
同日，20:00，德纳联邦首都，国会大厦
德纳总理站在演讲台前，身后是巨大的国徽，面前是数百个摄像机镜头。直播信号将传往全国，以及全世界。
他深吸一口气，开始讲话：
“我的同胞们，今晚，我站在这里，不是以总理的身份，而是以一个父亲、一个丈夫、一个普通德纳公民的身份，向你们讲述一个关于勇气、牺牲和决心的故事。”
“过去五天，在距离我们万里之外的南美雨林深处，发生了一系列事件。在那里，一个名为‘利矛’的恐怖组织，试图对两千名无辜平民实施有计划的、系统性的屠杀。他们准备好了毒气室，划定了集体掩埋坑，唯一的目的，就是用人命的重量作为筹码，来绑架国际社会的良知，迫使我们停止铲除邪恶的行动。”
总理停顿，目光直视镜头：
“但是，他们没有得逞。”
“因为在黑暗降临前，有人点亮了火炬。一位德纳的勇士，深入虎穴，潜伏在恶魔身旁，在生命的最后时刻，将屠杀的计划传递了出来。他用生命换来的情报，让我们的特种部队得以在最后关头，阻止了那场暴行。一千八百名妇女、儿童、老人，因为他的牺牲，得以看见今天的太阳。”
“这位勇士的名字，根据国家安全的需要，暂时还不能公开。但我想让他远在家乡的亲人知道：你们的儿子、丈夫、父亲，是这个国家最伟大的英雄之一。他守护的不仅仅是那些素不相识的平民，他守护的是人类文明最基本的底线——那就是，生命不可被当作筹码，善良不可向邪恶低头。”
议会大厅里寂静无声，只有摄像机工作的轻微嗡鸣。
“而他不是唯一的英雄。”总理继续，“今天凌晨，我们的哈德弗特特种作战团，在极度困难的条件下，突入了利矛的核心基地。他们面对数倍于己的敌人，面对毒气的威胁，面对重重防线。但他们没有退缩。因为在他们心中，燃烧着为战友复仇的火焰，燃烧着捍卫正义的信念。”
“就在八小时前，利矛的最高头目‘蝮蛇’，在试图逃离时，被我们的战士击毙。利矛的指挥中枢已被彻底摧毁，其大规模杀伤性武器设施已被破坏，数千名恐怖分子被击溃。这是一场艰苦的胜利，是用勇气和智慧换来的胜利。”
总理的身体微微前倾，语气变得更加沉重而坚定：
“但是，我的同胞们，战争还没有结束。利矛的残余势力仍然盘踞在波尔多各地，仍然威胁着无辜平民，仍然梦想着卷土重来。过去的经验告诉我们，对恐怖主义的任何妥协、任何犹豫、任何软弱，都会换来更猛烈的反扑，更惨痛的代价。”
“因此，在今晚，经过与盟国的紧密磋商，并获得国会授权后，我正式宣布：德纳联邦共和国，将全面升级在波尔多的军事行动。”
“从明天拂晓开始，德纳国防军陆海空三军，将协同国际盟友，对盘踞在波尔多境内的所有恐怖组织据点，发动系统性的、决定性的军事打击。我们的目标很明确：彻底清除恐怖主义滋生的土壤，恢复波尔多的和平与秩序，让那片土地上的人民，终于能够在不恐惧枪声和爆炸的环境中，重建家园。”
他提高了声音：
“这不是一场侵略，这是一场解放。这不是为了领土，而是为了正义。我们并非好战，但当战火已经烧到无辜者的家园，当恶魔已经举起屠刀，那么挺身而出，用武力制止更大的悲剧，便是文明社会不可推卸的责任。”
“我知道，这将意味着更多的牺牲，更多的风险，更多的艰难抉择。但我相信，每一个德纳人都理解：有些战斗，我们无法回避。因为今天我们在万里之外制止的屠杀，明天就可能在我们家门口重演。今天我们对邪恶的纵容，明天就会变成对我们自己安全的威胁。”
总理看向镜头深处，仿佛在看着每一个德纳家庭：
“我向所有即将奔赴前线的将士们承诺：国家将给你们最坚实的支持，最精良的装备，最明确的命令。你们只需要做一件事：完成任务，然后平安回家。”
“我也向波尔多的人民承诺：德纳的军队，是带来秩序的军队，是保护平民的军队。我们将尽一切努力，避免无辜者的伤亡。我们将与波尔多的合法力量合作，帮助你们重建家园。”
“最后，我向全世界承诺：德纳联邦共和国，将始终站在文明、秩序和人道的一边。我们将与所有志同道合的国家一起，捍卫一个最基本的真理——那就是，在这个世界上，恐怖主义没有容身之地，屠杀者必将受到审判，而光明，终将驱散黑暗。”
他停顿，然后以缓慢而清晰的声音说：
“愿勇气指引我们的战士。愿智慧指引我们的决策。愿正义，最终胜利。”
“天佑德纳。”
演讲结束。长达十分钟的沉默后，议会大厅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不仅仅是来自执政党，也来自反对党。在这一刻，国家意志前所未有地统一。
八、**的回应
一小时后，**，爱丽舍宫
**总统站在媒体前，神情严肃：
“法兰西共和国，完全支持德纳联邦总理今晚宣布的决定。过去72小时发生的事件证明，利矛不是一个普通的武装组织，而是一个有计划实施反人类罪行的恐怖政权。面对这样的敌人，国际社会没有中立的余地。”
“因此，我宣布：法兰西将立即启动与德纳的全面军事合作。**外籍军团的精锐部队已经待命，将在48小时内部署至波尔多周边区域。**空军将提供侦察、护航和精确打击支援。我们的海军将协助封锁相关海域，切断恐怖组织的补给线。”
“此外，法兰西将领导国际人道主义救援行动。我们已经准备了一支由医疗船、野战医院和物资运输机组成的特遣队，将为波尔多的平民提供急需的医疗救助和基本生活保障。”
总统稍作停顿，声音变得更加深沉：
“今晚，我们不仅是在支持一个盟友，我们是在捍卫我们共同信奉的价值观。在距今199年前，我们的先辈携手击败了法西斯主义。今天，我们再次并肩，面对另一种形态的极端主义。历史可能会以不同的面貌重演，但自由世界团结一致、对抗邪恶的决心，永远不会改变。”
“愿上帝保佑法兰西。愿上帝保佑所有为自由而战的人们。”
尾声：黎明前夕
波尔多雨林，哈德弗特临时营地，23:15
灰太狼坐在倒下的树干上，擦拭着步枪。远处，天际线上有光芒闪烁——那是德纳空军的前进基地正在为明天的全面行动做最后准备。
天卫走过来，递给他一管能量饮料：“总部命令，我们撤到二线休整。明天开始是大兵团作战，不是我们的舞台了。”
灰太狼接过饮料，没有喝：“短尾猫的遗体……”
“已经安排好了。特种回收小组会在全面轰炸开始前，潜入基地取回。他会回家，以英雄的身份。”
两人沉默地望着远方的光。雨林的夜晚并不安静，虫鸣、风声、以及远处隐约的引擎声交织在一起。
“你说，”灰太狼突然开口，“他最后时刻，在想什么？”
天卫思考了很久，才回答：“我想，他大概在算时间。算情报有没有送到，算屠杀能不能被阻止，算我们有没有收到警告。特工都是这样——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想的还是任务。”
“值得吗？”
“这个问题，你应该去问河畔镇那一千八百个活下来的人。”天卫站起身，“休息吧，灰太狼。战争还没有结束，我们只是打赢了第一仗。”
灰太狼点头，但依然坐在那里。他抬头看向星空，想起红太狼，想起未出生的孩子，想起那个他还没来得及取名的“小灰灰”。
然后他想起短尾猫——那个他从未谋面，却用生命为他铺平道路的陌生人。
“我会让你看到的，”灰太狼对着星空轻声说，“你等待的那个黎明，一定会到来。”
在他身后，营地里，十六名哈德弗特队员正在默默准备。明天，他们将撤出前线，但没有人认为战争已经结束。因为他们知道，真正的胜利不是击毙一个头目，不是摧毁一个基地，而是确保这样的屠杀永远不会再次发生。
而那个任务，才刚刚开始。
远方的天空中，第一颗信号弹升起，划破黑暗，如同刺向夜空的银色利剑。
黎明前的最后黑暗，总是最深沉的。但黑暗越深，黎明的光芒，就越值得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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