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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洋桔梗(2)

樱落时雨停

滂沱的大雨已经连续肆虐了两天,天空被厚重的乌云严严实实地遮蔽着,阴沉得仿佛随时都会崩塌。雷公像是被触怒的巨兽,在云层深处不住地咆哮、发泄,每一次轰鸣都带着令人心悸的力量,震得玻璃窗嗡嗡作响。

街道上,积水已经没过了脚踝,浑浊的水流裹挟着落叶和垃圾,缓缓地向前涌动。平日里车水马龙的道路,此刻却显得有些冷清,只有零星几辆汽车小心翼翼地行驶着,车轮碾过积水时,溅起一片片白色的水花。

就在这条略显空旷的街道上,一对夫妻正步履匆匆地走着。男人穿着一件深色的夹克,头发已经被雨水打湿,紧紧地贴在额头上。他不时地抬头看了看天色,眉头紧锁,显得十分焦急。

“得赶紧回去做饭了,秋玥,钥匙拿了吗?”男人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他一边说着,一边加快了脚步。

名叫秋玥的女人穿着一身素雅的连衣裙,雨水顺着她的发梢滴落,在她白皙的面颊上留下一道道水痕。她摸了摸口袋,然后轻轻地拉了拉身后那个安静的男孩。

男孩看上去只有八九岁的样子,穿着一件蓝色的雨衣,雨衣的帽子戴在头上,遮住了他的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明亮而又有些迷茫的眼睛。

“拿了,在口袋里,渡棠,走咯。”秋玥的声音轻细温婉,带着一种安抚人心的力量。

女人说着,朝路边的一处遮挡处走了两步,试图躲避一下这无情的大雨。雨水无情地划过她的面颊,几滴水珠挂在她的睫毛上,让她原本就白皙的面容更添了几分楚楚动人的韵味。美丽之下,又显出一丝丝忧虑。

顾不得被雨水淋湿,男人和秋玥肩并肩走到了路中间。他们的身影在雨幕中显得格外单薄,却又透着一股坚定。而那个叫渡棠的男孩,却站在路边的亭子下,迟疑地望着他们。他的小手紧紧地抓着雨衣的衣角,眼神中充满了犹豫和不安。

雨下得越来越大,整个世界都被笼罩在一片朦胧之中。雨水模糊了人们的视线,让来往的车辆变得若隐若现。在这片雨幕中,男人和秋玥的身影渐渐远去,只留下渡棠一个人站在亭子下,静静地望着他们消失的方向。

滂沱大雨依旧倾盆而下,一辆货车如失控的野兽般疾驰而来,这对曾如星月相伴的身影,还没来得及向天神宣告,便悄无声息地坠落天际。

地面瞬间炸开一道道晃眼醒目的红,那浓烈的色彩在雨幕中显得格外刺眼,像是生命骤然绽放又极速凋零的最后印记。

地面的雨洼被这红色浸染,雨水不断冲刷,却无法将这触目惊心的颜色冲淡。

到头来,这场意外连离去都没有留下丝毫声息,所有痕迹都被无情的雨水毫无保留地冲刷掉,仿佛要彻底抹去最后一丝鲜活存在过的证明,留下无尽的哀伤与空洞在原地弥漫。

渡棠猝不及防地目睹了这一切。

雨幕里,渡棠攥着衣角站在亭内,眼睁睁看着父母被撞飞起来,落在几米外。血混着雨水在路面蜿蜒。

他僵在原地,直到冰冷的雨丝钻进领口,才发现自己在哭。

他想冲过去,脚却像钉在地上,自己年纪小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看着父母被雨吞没,世界只剩雨的轰鸣和心脏碎裂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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