莹星捏着刚从齐欻暗那里拿来的密函,指尖发凉。函上是边疆将领的联络暗号,是她让二皇兄设法从那美人手中骗来的,而这美人能轻易松口,全因白砚宁前几日“无意”间透露了将领的喜好——她原以为是自己算计得宜,却没看见白砚宁递出消息时,指尖那瞬的停顿。
书房门被推开时,莹星正将密函往袖中藏。白砚宁端着盏杏仁酪走进来,热气裹着甜香,冲淡了满室的墨味。他目光扫过案上摊开的空白信纸,又落在她攥紧的袖口,眼底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神色,却很快被温柔覆住:“九公主在写什么?藏得这样紧。”
“没、没什么。”莹星避开他的目光,伸手去接杏仁酪,却被他握住手腕。他的掌心温热,指腹摩挲过她腕间因用力而泛白的痕迹,声音轻得像羽毛:“腕子都勒红了,藏什么要紧东西?”
莹星心头一紧,正想挣开,却见他松开手,转而拿起那支碎星发簪。簪头的碎钻在烛火下晃,映得他眼底一片柔光:“这发簪果真好看,九公主喜欢本公子送你的锦盒吗?”
他亲手将发簪插回她发间,指尖不经意擦过她耳尖,烫得她一颤。莹星垂着眼,看见他袖口沾着的墨渍——那是方才她伪造密信时,不小心打翻的朱砂墨,而他的朝服上,竟也有一模一样的痕迹。她猛地抬头,却撞进他含笑的眼:“怎么了?不喜欢?”
“喜欢。”她强迫自己移开目光,心脏却像被攥住。她想起昨夜,她故意在书房留了张写着“需太子手谕为引”的纸条,今早却发现纸条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案上压着的半枚太子印鉴。
白砚宁似乎没察觉她的慌乱,只拿起案上的空白信纸,提笔蘸墨:“既然没写什么,不如陪本公子写幅字?”
他写下“相互扶持”四个字,笔锋温润,却在“扶”字的捺角顿了顿,墨痕深了几分,“九公主曾说,宫中险恶,只愿与太子相互扶持,还记得吗?”
莹星的喉头发紧,指尖掐进掌心。她当然记得,说难听点,那是她为了让齐烟放下戒心说的谎,可太子却当了真。她看着他将字幅吹干,叠好递过来,指尖触到纸页的温度,突然想逃:“白公子,我还有事,先回去了。”
她转身就走,没看见白砚宁站在原地,望着她的背影,缓缓收起笑容。他拿起案上那枚被她遗落的伪造密信残角,指腹一遍遍摩挲着上面模仿齐烟笔迹的字迹。
“果然,在利益面前,亲情和爱情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
齐烟的眼眸一点点碎成冰冷的疼,他早就知道,从她第一次问起父皇身边的美人,从她撺掇二皇兄争位,从她深夜在书房伪造密信,他全都知道。
可他舍不得拆穿。
白砚宁叹了口气:“太子殿下这么冷血无情的一个人,何苦呢?不过九公主也是蠢,她就不想想,我为何知道您与她的事?”
齐烟:“……你过来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个?不需要你的告知,本太子也明白这一切。”
白砚宁轻笑一声:“我自然还有别的事。太子殿下,如今九公主心思已明,您打算如何处置她?”
齐烟沉默良久,目光望向窗外。
“这件事,你我都装不知道。”
白砚宁:“?”
这人有病,明明知道自己可能会在一个人手下万劫不复,明明有无数次机会杀了她,可还是不动手?
齐烟看着窗外,月光洒在庭院的花草上,似蒙了一层薄纱。“她自幼在宫中长大,见惯了争斗算计,才会如此行事。本太子若此时处置她,不过是将她逼入绝境。”
白砚宁挑眉,饶有兴致地问:“那您就打算一直纵容下去?不怕她真做出什么危害你太子之位的事?”
齐烟收回目光,神色平静:“她若迷途知返,本太子既往不咎。若执迷不悟,本太子也不会手下留情。”
白砚宁:“这件事也事关我的人,您就这么简单就放过了?”
齐烟:“她要的锦绣前程,若需借我这颗心作垫脚石,我便剖出来给她,反正它本就只为护她,碎了也值。”
白砚宁微愣一下,摇头轻笑一声:“罢了罢了,太子殿下既如此决定,我也不再多言。只是这九公主,心思深沉,您可要多留个心眼,天天那样亲切的叫您,却藏着这样的小心思~”
齐烟微微颔首:“本太子心中有数。此事你莫要声张,以免打草惊蛇。”
白砚宁拱手道:“太子放心,我自会守口如瓶…毕竟,我和您差不了多少。”
齐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