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体恤,蓝色防晒衣,破损的牛仔裤,这身现代装扮在阴森的古堡里本就格格不入,此刻更是散发着死亡的冰冷气息。越看,那股莫名的熟悉感就越发强烈。他的目光下意识地向下移动,落在了尸体干枯如柴的小腿上。
就在那一瞬间,记忆的碎片猛地刺穿迷雾,尖锐地扎进脑海,那小腿上的创口,不就是林薇腿上的嘛!
这个念头如同惊雷在他脑中炸响,震得他呼吸一窒。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又猛地沉入冰窖,一种强烈的不真实感和冰冷的现实感同时猛烈地冲击着他。
林薇死了,虽然早有预料,当现实来临云赫还是忍不住惋惜:人类的生命在绝对力量前是如此的脆弱。
他深吸一口古堡陈腐的空气,压下翻腾的思绪,转身看着身后惊魂未定的玩家们,声音低沉却清晰地询问道:“谁能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
死寂在阴冷的空气中蔓延。众人眼神闪烁,互相窥视着,最终,所有的目光像聚光灯一样,沉重地落在了刚刚发出尖叫的那个女孩楚悦悦身上。
骤然成为焦点,楚悦悦像是被无形的针扎了一下,猛地缩了缩肩膀。她脸色惨白,嘴唇不受控制地哆嗦着,手指紧紧绞着自己单薄的衣角,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在众人无声的逼视下,她喉头滚动,艰难地吞咽了一下,才带着浓重的哭腔开口。
:“我…我真的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她的声音因恐惧而尖细颤抖,语速很快,带着急于辩解的慌乱。
:“上了三楼,她就一直不对劲,神经质地指着那些画,说里面有东西一直盯着她!画里的眼睛在动!我觉得她就是…就是太紧张了,这鬼地方谁不害怕?肯定…肯定是错觉!我就没特别在意……”
她急促地喘了口气,仿佛要积蓄一点可怜的勇气,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大家都在拼命找线索,我总不能…总不能一直等着别人找,自己坐享其成吧?我跟她说,咱们也去找线索,分散下注意力也好可她…她死活不乐意,像钉在原地一样,就死死盯着那些画…我没办法,就…就想着自己先去旁边书房看看,想着看一眼就回来陪她…”
楚悦悦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濒临崩溃的绝望:“我发誓!我发誓我就进了书房不到一分钟!真的…可能连一分钟都不到!我就是不放心她,心里慌得厉害,立刻就出来了!可…可是……”
她的目光绝望地投向地上那具冰冷的躯体,巨大的恐惧和难以置信让她浑身筛糠般剧烈颤抖起来,哽咽彻底堵住了喉咙:“出来…出来她就…她就变成这样了!怎么会…怎么会这么快?!”
云赫锐利的目光扫过其他惊魂未定的脸:“你们呢?一点声音都没听见?尖叫?挣扎?或者…别的动静?”
众人面面相觑,眼神里充满了茫然和后怕,纷纷用力摇头,动作僵硬得像提线木偶。有人低声嗫嚅:“没有,真的一点声音都没有,太安静了。”
云赫沉默着,目光再次落回林薇干瘪的尸体上,又缓缓扫过这幽深、仿佛能吞噬一切声响的古老回廊。死寂本身就是最恐怖的答案。过了片刻,他声音低沉,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疲惫和决断。
:“算了,事已至此,围在这里也无济于事,逝者已逝。”他顿了顿,语气加重:“大家继续寻找线索,提高警惕,别再单独行动。都散开吧。”
他的话语带着无形的压力,驱赶着仍沉浸在恐惧中的玩家们离开这令人窒息的事发现场。
待众人离开,云赫走到墙边,动作小心却利落地将林薇紧扒着画框的手指掰开,将她失去生机的躯体轻轻放平在地。
他再次抬头,锐利的目光如同探照灯般扫过墙上的画像,画中人物的五官依旧无法看清,但他仔细审视,甚至伸手触摸了画框边缘,并未发现任何明显的特殊的能量波动。一切看起来就是普通人物画作,他自身也碰了两次画框,也没任何变化。他眯了眯眼,心底那根弦绷得更紧了:无论是副本还是人,不能再有丝毫大意了。
:“有什么发现吗?”覃鸿彬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他不知何时凑了过来,脸色同样苍白。
云赫收回目光,摇了摇头:“没有,画本身看不出问题。”他的视线并未离开覃鸿彬的脸,那审视的目光仿佛带着实质的重量,让覃鸿彬不由自主地缩了缩脖子。
:“怎…怎么了?”覃鸿彬被看得毛骨悚然,结巴着问道。
:“项星阑呢?”云赫的声音低沉而直接。
:“项星阑?”覃鸿彬一愣,脸上露出真实的困惑:“谁啊?”
云赫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烦躁:“就是一直跟在你身后的那个高个子!”
覃鸿彬猛地回头,这才惊觉自己身后空空如也。他脸上瞬间褪尽血色,声音都变调了:“不…不对啊!他刚刚明明还在这!就在我后面,什么时候……什么时候不见的?!”巨大的恐慌再次攫住了他,同伴无声无息的消失比直面尸体更让他感到寒意彻骨。
云赫的目光扫过空荡荡的回廊,又瞥了一眼地上林薇的尸体,眼神更加幽深:“算了,不用管他了。”他的语气带着一种冰冷的平静,仿佛在陈述一个既定事实:“说不定人家早就觉得这里没价值,自己去找线索了。”
他不再多言,转身径直走向楚悦悦提到过的,位于林薇死亡地点旁边的书房。厚重的橡木门虚掩着,云赫没有犹豫,伸手推开。
一股浓烈的、混合着旧纸张、皮革、霉味和灰尘的古老气息瞬间将他们包裹。房间异常高大,穹顶隐没在阴影里。墙壁几乎完全被顶天立地的巨大橡木书架所占据,书架上密密麻麻地塞满了书籍。
房间中央有一张巨大的、同样布满岁月刻痕的橡木书桌,桌面上散乱地堆放着羊皮卷、翻开的厚重典籍、墨水瓶和一支锈蚀的鹅毛笔。书桌旁的地板上,散落着几本似乎被匆忙翻动后丢弃的书,书页摊开,像垂死的蝴蝶翅膀。
整个空间弥漫着一种沉重的、令人窒息的寂静,仿佛时间在这里凝固,又仿佛有无数的秘密被尘封在那些发霉的书页深处,等待着不速之客的惊扰。
覃鸿彬站在门口,望着这幽深压抑的书房和云赫毫不犹豫走进去的背影,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
他猛地打了个寒颤,几乎是手脚并用地紧跟着云赫冲进了书房,仿佛那狭窄的门框是隔绝危险的唯一屏障。
云赫随便翻了一下桌面上的羊皮卷发现没有任何价值,他又将视线投向那几本书,每一本他都认真翻阅一遍。覃鸿彬也没闲着,他在一旁的书架边认真仔细翻阅。
桌上的书每本都很正常,也没夹什么东西。云赫叹气,他是真的很不喜欢探索任务,他比较擅长直面攻击,与诡异的正面交锋。
:“哎云赫,你看!”覃鸿彬一本书就走了过来。
云赫接过发现书里夹着几张羊皮纸残页,上面的字迹褪色且潦草,是古语,让人震惊的是居然还有中文标注。云赫嘴角抽了抽,这副本挺尽责,知道玩家知识水平有限,对古语进行特地翻译,因为是残页只能大概看出点线索,云赫将文字进行了组合。
他回来了…不,那不是他!那东西披着他的皮囊,吸食着访客的灵魂与血肉,画布是陷阱!颜料是媒介!它将生命与恐惧凝固,成为那怪物延续腐朽的食粮。
真正的门不在森林,在…光…必须找到源头…那被遗忘的镜框…才能映照出虚妄,打破囚笼…
管家是他的伥鬼,笑容是捕兽夹上的诱饵…
总共就几句,已经透出大量信息。云赫思考:光?镜框?这是关键线索,镜框是他想的那个还是画框呢?
:“哎!卧靠!啥玩意?吓我一跳。”
外面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云赫合上书带着覃鸿彬走了出去。说话之人正是彪子,他明显是被地上的尸体吓了一跳。
他见云赫出来问道:“二赤,这谁啊,千年古尸啊?”
云赫皱眉:“你睁大眼睛认真看看,什么千年古尸啊,那身上的衣服你是一点也看不见啊。”
赵炳在一旁好心提醒道:“彪子哥,那好像是那个在森林受伤的女人,林薇。”
:“啊?”彪子仔细看了看:“还真是,她怎么变干尸了?”彪子看起来没多大的反应。
云赫淡定解释道:“哦,好像是被画像吸干了。”
彪子正打算看看那被抓花的画像,一听云赫这么说,伸出去的手又迅速缩了回来,扯着赵炳退几步远离画像。赵炳也是被扯得一个趔趄,差点摔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