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月亮林，两人走在出校门的林荫道上，夜风微凉，吹得梧桐叶沙沙地响，落叶在地面零星飘着，驱走蝉鸣带来的燥热。
池骋牵着裴霁，终于放慢了脚步，那点不知冲着谁的不甘与怨愤过去，剩下的只有歉疚，他忍不住改为抓紧裴霁细瘦的手腕。
但是谁也没说话。
社会科学学院和美术学院其实并不远，都在东门方向，这条路他们各自走过很多次，唯有这一次得以并肩，却好似同寝异梦。
终于走到东门外，池骋帮裴霁打开车门，俯身替他系好安全带，才起身走向驾驶座。
他做好了裴霁要耍一阵脾气的准备，也乐意去哄，却见青年冲自己笑了笑，桃花眼微弯，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裴霁“谢谢哥哥。”
池骋一愣，那点别扭烟消云散，他没有着急启动车子，而是突然抱住裴霁。
池骋“雪花，我会对你好的。”
他肩宽手长，抱人总是抱得严严实实，有时甚至紧得让人喘不过气，有种将全世界拥入怀中的感觉。
裴霁“我知道。”
裴霁声音嗡嗡的，双手抓紧了池骋的衣角。
裴霁“你要闷死我了，池骋。”
池骋放开人，哑然失笑。
他仿佛吃了什么灵丹妙药，瞬间就活过来了，神采奕奕地系好自己的安全带，踩上油门。
池骋“好了，带你去吃饭。”
他们两个都是不会做饭的，只能去外面吃，池骋决心什么时候找郭城宇取取经。
还是之前的那家店，服务员熟门熟路地给他们上餐，刚好是两个人的量，池骋要比裴霁吃得多不少，攒的力气也全使人身上去了。
哄着人细嚼慢咽地吃完饭，大奔开始往回开，裴霁今天听了满肚子的米开朗基罗和拉斐尔，坐在车上有点昏昏欲睡。
他眯着眼，头在空气中胡乱点着，等红绿灯的间隙，池骋抽出手托住他就要撞上车台的下巴，就见裴某人好像找到家了似的，蹭了蹭他的掌心就睡着了。
池骋“这么困？”
池骋顺势轻轻挠了挠他的下巴，裴霁哼了声，没醒，池骋小心扶正他的头，望着他蛄蛹着寻找舒服姿势的模样忍俊不禁。
池骋拿起手机录像，又观察了好几秒才止住笑，他伸手拿过后座的靠背放在裴霁身后，确保他不会撞上别的什么东西，才专心开车。
只是刚开过商场，池骋突然想起了什么，驶进地下停车库，这种地方的停车位不好找，不像夜总会，开门口自会有人来给他泊车。
大奔艰难挤进雪佛兰和比亚迪之间，车库灯光不亮，池骋从未开过这样麻烦的路况，难免有些颠簸。
裴霁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就是一片灰暗，周遭还有点阴森森的。
裴霁“这哪儿呢？”
好在身边的人还在，裴霁认真看向池骋，没在他脸上捕捉到什么奇怪表情。
裴霁“你要把我拖去卖了么。”
池骋“想什么呢。”
池骋示意裴霁下车，他可舍不得。
池骋“下车，去买东西。”
裴霁念叨过好几次浴室的洗发水不好闻，池骋挑的他又不满意，索性这次让他自己来，最重要的是……池骋想找找那劳什子青草冰淇淋。
裴霁凭本能下车，他意识还模糊着，两车空间逼仄，连车门都没法完全打开，裴霁从开口钻过，差点卡在中间出不去，被池骋跟拔葱一样拎着跨过来，才算彻底清醒了。
裴霁“买什么？”
池骋“洗发水。”
裴霁好歹没失忆。
裴霁“家里还有。”
不止一瓶，是一堆，自从他说过洗发水不好闻之后，池骋买了一整箱不同气味的，还全都拆开了，退都退不了。
池骋“你不喜欢。”
裴霁一愣，他是挺挑剔的，但也没要求别人在这些小地方必须迁就，毕竟他只是不喜欢，又不是讨厌。
但他不扫兴，很快就兴奋道：
裴霁“走吧走吧。”
只是刚进商场没多久，热情的服务员就缠住了裴霁，池骋却没了人影。
一滴细汗滚落，被池骋抬手抹去，他找人查了学校超市，又把商城的甜品店逛了个遍，都没找到裴霁想要的口味，那人的全身上下仿佛都是生来刁难他的，挑剔又娇气。
还一闹脾气就想吃些稀奇东西。
怕人等急了，池骋只将此事记下，又悄悄出现在他的背后，裴霁已经挑好了。
裴霁“你走哪儿去了？”
池骋“选好了么？”
裴霁晃了晃手里的东西，瞧见池骋空荡荡的双手，就知道他不出意料地无功而返。
他明显心情不错，伸手示意池骋。
裴霁“请池大少买单。”
池骋故意调侃。
池骋“我买单，你吃白食啊？”
裴霁“我赊账。”
池骋给的卡他从没用过，裴霁又从池骋兜里摸出另一张付款。
池骋“拿什么还？”
裴霁“你猜。”
或许是一个吻，一个拥抱，一次缠绵。
青橘味的洗发水到底值多少钱，除了信用卡划过的数字，就只有他知道。
不过，总会还的，在某个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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