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仍在持续，豆大的雨点砸在秘密实验室的通风管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实验室里一片狼藉，翻倒的工作台、碎裂的玻璃器皿和散落一地的文件构成了一幅混乱的景象。

幽蓝色的应急灯在头顶闪烁，将两个几乎一模一样的身影映照在墙壁上，拉出扭曲的影子。

柯南躺在冰冷的地板上，意识像沉入水中般忽明忽暗。

他想动，却发现四肢不听使唤，只有眼球能勉强转动。

药物的效果正在扩散，但他的大脑仍在拼命运转，试图理解眼前这超现实的一幕——两个神代真司，就在他眼前对峙着。

穿医疗护工服的神代站在实验室中央，脚下是破碎的通风管格栅。

他右手拿着一支注射器，针尖还挂着几滴淡蓝色液体，在幽蓝光线下泛着诡异的光泽。

左臂制服袖子被划破，露出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鲜血正缓慢渗出，滴落在地面形成小小的血珠。

"好久不见，'哥哥'。"护工神代开口，声音和柯南记忆中的神代真司一模一样，却带着一种说不出的扭曲感，每个音节都像被刻意拉长，"或者，我该叫你17-B？"

站在对面的实验室神代没有回答。

他脱下了湿漉漉的白大褂，里面的黑色T恤已经被汗。

水和血浸透右臂不自然地垂着，显然刚才的打斗伤到了关节。

他紧盯着对方，眼神中交织着愤怒、困惑和一种深藏的恐惧。

"你不应该存在于这个世界上。"实验室神代的声音沙哑，像是很久没有说过话，"他们销毁了所有资料，我亲眼看着..."

"销毁？"护工神代发出一阵尖锐的笑声，在狭小的空间里回荡，"你真以为那群老狐狸会甘心放弃宫野厚司的研究成果？双生计划从来不是理论，而是已经成功的实践。我们就是最好的证明。"

柯南的视线落在护工神代胸前的名牌上——"神代真司"。但借着应急灯闪烁的瞬间，他注意到"真司"两个汉字的笔画比正常写法粗重许多，像是后来才印上去的。

就在这时，实验室突然陷入一片漆黑。

备用发电机似乎也出现了故障，只有几台仍在运转的精密仪器屏幕散发着微弱的光芒。

黑暗中传来一阵摸索声，接着是灰原压抑的惊呼。

"灰原！"柯南在心里大喊，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药物已经扩散到他的声带，现在他连最简单的音节都无法发出。

"别动，工藤君。"灰原的声音从实验室的角落里传来，异常冷静，"我已经连接了应急照明系统，十秒后恢复供电。"

果然，十秒后，天花板上的LED灯带闪烁了几下，发出刺眼的白光。

柯南眯起眼睛适应光线变化，发现灰原正半蹲在翻倒的质谱仪后面，平板电脑屏幕上显示着复杂的数据图表。

"看来我们的小科学家也加入了这场派对。"护工神代转向灰原，眼神贪婪地盯着她手中的平板，"宫野家的血脉，果然天生就能理解这些数据。你母亲看到你现在的样子，一定会很欣慰。"

"你到底是谁？"灰原握紧平板，手指悬停在删除键上，"如果你真的了解双生计划，就该知道这个研究早就被我父亲终止了。"

"终止？"护工神代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你以为伟大的科学家会轻易放弃毕生心血吗？宫野厚司的天才之处就在于他不仅能完美复制生命编码，还创造出了控制这些'成品'的方法。"

一阵雷声突然在室外炸响，震得实验室的窗户嗡嗡作响。

实验室神代趁着护工神代注意力分散的瞬间，猛地扑了过去。

两人瞬间扭打在一起，撞倒了原本就摇摇欲坠的金属置物架。

各种试管、烧杯和玻璃器皿摔落一地，液体混合着玻璃碎片四处飞溅。

柯南艰难地转动脖颈，视线落在地上的怀表上。

表面玻璃已经碎裂，指针却仍在固执地走动。

他突然意识到，分针正指向十七分的位置。

父亲留下的那句"当分针指向十七，真相将在雨中揭晓"此刻在脑海中回响，带着前所未有的压迫感。

借着两人缠斗的间隙，柯南用尽全力将手指挪到怀表旁，小心地调整表壳的角度。

镜面反射出的画面让他瞳孔骤缩——护工神代后颈的发线处，有一道极细的肤色分界线。

更令人震惊的是，分界线下方隐约可见一串条形码和微缩文字："CL-017-A"。

这个编号让柯南瞬间想起了在警视厅档案库看到的资料。

宫野厚司在一篇未完成的论文中提到过"克隆标识系统"，其中明确使用了CL作为前缀，后面跟着三位数字编号和一个字母后缀。

正当柯南努力将这个发现记在心里时，打斗场面发生了戏剧性的转折。

只见实验室神代突然挣脱纠缠，反手从腰间抽出一把手术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刺向护工神代的手腕。

一声闷哼，注射器掉落在地，蓝色液体在地面迅速扩散。

护工神代捂着受伤的手腕后退几步，脸上第一次露出惊讶的表情。

"你还是老样子，做事总是这么冲动。"护工神代喘着气，伤口处的血流得更厉害了，"工藤优作就是看中了你这一点，才选你当他的'执行者'，对吧？"

实验室神代没有回应，步步紧逼，手术刀的刀刃在灯光下泛着寒光。

他的表情冰冷得像块石头，完全看不出平时的冷静自持。

"杀了我，你就永远不会知道真相了。"护工神代突然停止后退，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关于你左臂保险库第17格里藏着的东西，还有工藤优作真正的计划。"

这句话似乎击中了实验室神代的软肋。他的动作明显停滞，握刀的手微微颤抖。

就在这一瞬间的迟疑，护工神代突然从口袋里掏出什么东西，用力掷向实验室神代。

柯南的视线捕捉到一抹银光。

那是枚细长的金属针，和解剖台上用来固定标本的 pins 很像，但尖端闪烁着危险的蓝光。

实验室神代慌忙后退，但还是没能完全避开，金属针擦过他的颈动脉，留下一道细细的血痕。

令人意外的是，实验室神代并没有去处理伤口，而是突然剧烈咳嗽起来。

他捂住胸口，身体弯成弓形，指缝间渗出黑色的血液。

"看来组织的'礼物'生效了。"护工神代的语气带着嘲讽，"特制的出血剂，进入血液后三分钟内就会破坏凝血功能。你以为能逃得掉吗，17-B？"

实验室神代跌跌撞撞地后退，直到后背撞到墙壁才勉强站稳。

他用力撕开衣领，露出左侧脖颈。

那一刻，柯南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了——在实验室神代的后颈，同样有一个条形码，编号是"CL-017-B"。

两个克隆体？怎么可能？

柯南的大脑飞速运转，试图将所有线索拼凑起来。神代真司、宫野厚司、工藤优作、双生计划...一切都指向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可能性。

"你...你们创造了我们？"实验室神代的声音破碎而沙哑，他难以置信地摸着自己脖颈上的条形码，仿佛第一次发现它的存在。

黑色的血液顺着他的下巴滴落，在胸口形成诡异的图案。

"创造？我们更像是回收失物。"护工神代的表情突然变得狂热，"宫野厚司的研究证明克隆体可以继承本体的记忆和技能，只是需要正确的'钥匙'来激活。

你以为你对法医毒物学的天赋是从哪里来的？不过是继承了本体的记忆碎片罢了！"

灰原突然发出一声压抑的惊呼。柯南转过头，发现她正死死盯着平板电脑屏幕，脸色苍白如纸。

屏幕上显示着十七号解毒剂的完整分子式，其中一个成分标记触目惊心——克隆细胞分裂抑制剂。

"原来如此..."灰原喃喃自语，声音颤抖，"母亲的'银色子弹'不是指摧毁组织，而是要抑制克隆体的生长...我们一直都理解错了。"

"理解错的何止是你们。"护工神代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咳出的血沫中泛着和注射器里相同的蓝色，"组织以为控制了克隆体就能掌握未来...却不知道...黑羽盗一的牙齿填充物里有两枚..."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身体晃了晃，重重摔倒在地。

眼睛瞪得大大的，最后望向通风管道深处，仿佛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

实验室陷入死一般的寂静，只有窗外的雨声和仪器的蜂鸣声。

实验室神代靠着墙壁缓缓滑坐到地上，黑色的血液在他身下形成一滩水渍。

突然，实验室神代的衣兜发出轻微的摩擦声。

一个金属物体从口袋滑落，滚到柯南脚边。

借着灯光，柯南看清那是一支注射器，标签上写着"17-B"，里面的液体呈现深蓝色，比护工神代那支颜色更深。

注射器侧面还有一个极小的FBI标志。

十七号解毒剂？还是某种实验药物？柯南的大脑飞速运转，试图解读这个发现。

B代表什么？批次？还是不同的用途？

就在这时，实验室神代突然抬起头，空洞的眼神直视柯南。

那眼神中不再有之前的冷静和专业，只剩下困惑和绝望。

"我到底是谁？"他低声问，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清，"我是神代真司...还是一个编号？"

柯南看着他，突然意识到这个一直冷静得近乎冷酷的法医，可能也在经历着身份的崩塌。

那些记忆，那些技能，甚至那些情感，有多少是真正属于他自己的？

远处突然传来警笛声，由远及近，越来越清晰。

实验室神代眼中闪过一丝警觉，挣扎着想要站起来。

"我们必须离开，立刻。"他捂着流血的胸口，声音恢复了些许镇定，"黑田兵卫很快就会找到这里。"

他挣扎着走到工作台旁，从暗格里拿出一个金属盒子，将散落的文件和那个标记"17-B"的注射器放了进去。

然后，他看向柯南和灰原，眼神复杂。

"我知道你们不信任我。"实验室神代的声音低沉，"但现在，我们是同一艘船上的人。"

柯南依然无法说话，但他注意到了一个细节——倒在地上的护工神代鞋底沾着一些奇怪的黄色泥土，这种土壤在东京市区很少见，更不可能出现在这个位于公寓楼深处的实验室里。

突然，通风管道深处传来一声极轻微的金属摩擦声。

柯南抬头望去，隐约看到一双戴黑色手套的手正在回收什么东西——像是微型窃听器。

还有第三个人？

警笛声越来越近，红蓝交替的灯光透过窗户照进实验室，在墙壁上投射出闪烁的光斑。

实验室神代已经收拾好必要的物品，正在解除实验室的安全系统。

"没时间了。"他背起金属箱，走到柯南身边，弯腰将他抱起，"灰原，你知道安全出口的位置吗？"

灰原点点头，眼神复杂地看了一眼地上护工神代的尸体，然后带头走向实验室深处。

实验室神代抱着柯南紧随其后，黑色的血液滴落在地上，留下断断续续的痕迹。

经过通风管道下方时，柯南下意识地抬头望去。

通风格栅已经恢复原状，但他清楚地记得刚才看到的那双手——戴着黑色皮手套，手指修长，无名指上似乎戴着一枚戒指。

这个场景让他突然想起了另一个人——怪盗基德。

但这怎么可能？黑羽盗一和黑衣组织、克隆计划有什么关联？护工神代临死前提到的"黑羽盗一的牙齿填充物里有两枚"又是什么意思？

无数疑问在柯南脑中盘旋，但药物的效果让他意识再次模糊。

在彻底失去意识前，他最后看到的画面是实验室神代脖颈上那个清晰的条形码——CL-017-B，以及对方眼中那挥之不去的迷茫与痛苦。

原来，他们所有人，都只是别人棋盘上的棋子。

而操控棋局的人，至今仍隐藏在阴影之中。

第八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