藤原家别院的围墙在下泛着青灰色的冷光,五条悟指尖划过潮湿的苔藓,咒力在砖石表面蚀刻出细小的五芒星纹路。那些发光的刻痕像饥饿的虫群般扩散,转眼啃噬出足够两人通过的缺口。
"这家的结界比总监部的防火墙还老旧。"他吹掉指尖的咒力残渣,六眼在黑暗中流转着微光。夜风掀起他雪白的额发,露出眼下淡淡的青黑——昨夜在档案室过度使用能力的后遗症还没消退。
我的木屐刚踩上内院的泥土,脚踝处的金线突然自主游出,在空气中绷直成指向东南方的箭矢。潮湿的泥土里混着某种腥甜气味,像是陈年的血迹渗进了地脉。五条悟的白发在夜风中扬起,他顺着金线指引掀开爬满紫藤的石碑,露出后面向下的阶梯。
石阶每一级都刻着与训练场相同的星阵纹路,在月光照射下泛着诡异的金色。五条悟的六眼虹膜收缩成针尖大小:"有意思,这些刻痕是用咒术师的骨灰混着朱砂做的。"
地下通道的烛台在我们踏入时自动燃起,靛蓝色的火苗纹丝不动。长廊两侧悬挂的十二幅舞姬画像在火光中依次亮起,最后那幅的画布撕裂处,姑姑被抽离金线的瞬间永远定格——她仰起的脖颈绷出优美的弧线,锁骨下方延伸出的金线正被数十根透明细管抽离,痛苦与神圣奇异地糅合在那张与我七分相似的脸上。
"别看画框背面。"五条悟突然抓住我的手腕。但已经晚了,我的指尖擦过鎏金画框的瞬间,祭坛中央的星阵突然发出齿轮咬合的声响。体内金线像被无形的手攥住,强制拉成笔直的琴弦状。警报咒灵从四面八方涌来的同时,我听见姑姑的声音在耳畔呢喃:"逃啊..."
五条悟的咒力屏障在警报响起前0.3秒展开,半透明的苍蓝色光膜外,防御咒灵扭曲的身体正从墙壁渗出。它们没有五官的脸部中央裂开十字形豁口,内里旋转着微型星阵。
"别看眼睛!"他把我推到身后,自己却踉跄了一下。展开领域的动作比平时慢了两拍,六眼布满蛛网般的血丝——昨夜在档案室连续使用六眼解析陶瓮的后遗症正在发作。当"无量空处"的星空笼罩整个祭坛时,他右眼突然涌出鲜血,顺着脸颊滴在制服领口。
咒灵群在领域里停滞的瞬间他的膝盖重重砸在星阵中央:"三十秒...千代快..."
姑姑的记忆碎片突然刺入脑海。二十年前同样的位置,她被按在星阵中央跳镇魂神乐。我的双腿自动摆出起手式,但混乱的记忆干扰让动作扭曲——左袖金线缠住右脚脚踝,咒力在经络里乱窜成尖锐的疼痛。最前排的咒灵利爪已经划破我振袖,五条悟失焦的蓝眼睛正倒映着我狼狈的身影。
祭坛吸收的历代舞姬残魂就在这时具现化。十二幅画像里的金线突然活过来,缠住我的手腕强迫做出从未学过的动作——抬腿时脚尖划出逆五芒星,所有金线瞬间反卷成荆棘状。这个被姑姑记忆称为"逆式神乐"的禁术,让祭坛星阵的纹路开始逆向流动。残魂们通过我的身体完成最后八拍,所有咒灵突然调转方向开始自相残杀。
五条悟的视力在血腥味中恢复片刻。他染血的手指抓住我后领,六眼锁定祭坛中央——地面裂开的缝隙里,青铜门正渗出与夏油杰右眼同源的红光。我口袋里的青铜铃铛突然自行飞出,铃舌撞击门扉的声响中,姑姑的求救穿透二十年时光:"千代!门后面是历代舞姬的——"
青铜门上的星阵突然暴亮。红光如潮水般涌出的刹那,五条悟的再次展开。这次的无量空处带着不稳定的波动,星空背景里裂开蛛网状的黑色缝隙。铃铛在红光中碎成齑粉,飞散的青铜粉末在空中组成临时结界,将我们与红光隔开。
"抓紧!"五条悟的呼吸在我耳后,带着薄荷糖的凉意和血腥味。他左手维持着领域,右手拽着我冲向阶梯。身后传来青铜门缓缓开启的轰鸣,某种比咒灵更古老的气息正从门缝渗出。
我的金线突然全部指向身后。在踏上最后一级台阶时,余光瞥见门缝里伸出的苍白手臂——手腕上缠绕着与我一模一样的金线纹路。五条悟的六眼瞳孔骤缩,他猛地将我推出缺口,自己却被突然暴涨的红光吞没。
"悟先生!"
缺口在他身后闭合的最后一秒,我看见他对我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苍蓝咒力在他掌心凝成小球,炸开的强光中传来他模糊的声音:"去找夜蛾...铃铛的材质是..."
围墙外传来引擎的轰鸣。我扑向草丛的瞬间,三道车灯刺破夜幕,轮胎碾过我们刚才站立的石板路。车门打开时落下半片烧焦的符纸,上面朱砂绘制的星阵正在渗血。
晨雾不知何时笼罩了别院。我蜷缩在百年老松的树洞里,看着车队消失在东南方向。锁骨下的金线突然发烫,在皮肤上灼烧出与青铜门星阵完全相同的图案。五条悟最后的口型在脑海中清晰起来——他说的是"活着的咒具"。
第一缕阳光穿透雾气时,口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屏幕上跳出来自未知号码的:【别回高专。新宿站地下储物柜E-17,密码是你第一次跳神乐的日期。记得买薄荷糖。——最帅的咒术师】
树洞外的雾气扭曲成模糊的人形。当那轮廓的右手抬起时,我清楚看到袖口露出的红纹正顺着血管往心脏方向蔓延。手机又震了一下,第二条短信只有三个字:【他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