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戏,卸了妆,换了舒适的便服,梓渝和田栩宁竟不约而同地溜达到了影视城后门那条烟火气十足的小吃街。
“整点?” 田栩宁指了指路边支着塑料棚子、生意红火的老刘烧烤。
“整!” 梓渝揉着手腕,爽快点头。
几串滋滋冒油的羊肉,两盘烤得焦香的韭菜金针菇,最重要的——几罐冰镇得透心凉的青岛啤酒“啪”地打开,白色的泡沫争先恐后涌出罐口。
“呼……” 田栩宁灌了一大口冰啤,喉结滚动,长长舒了口气,白天片场那种紧绷感彻底卸下。他看着梓渝还下意识揉手腕的动作,带着点残余的歉意:“白天那下……真没事了?”
“嗐,早没事了!” 梓渝摆摆手,拿起啤酒罐跟他碰了一下,发出清脆的响声,“就是硌那一下太突然,给我嚎出来了,丢人!倒是你,那手链,拍打戏真得小心点,跟暗器似的。” 他开着玩笑,语气轻松。
话题很自然地滑到了剧本上。
“说真的,” 梓渝咬着羊肉串,含糊不清地说,“今天车门那场,剧本上就写‘池骋将吴所畏摁在车门上’,谁知道能拍出那种……咳,效果。” 他想起两人紧贴的身体和交错的呼吸,耳朵尖有点热,赶紧灌了口啤酒压压惊。
田栩宁失笑,指尖无意识地在冰凉的啤酒罐上划过:“导演要的就是那种张力。池骋这人,强势惯了,吴所畏偏要在他雷区蹦迪,不摁他摁谁?”
他顿了顿,补充道,“不过剧本尺度把握得挺好,随着剧情的推进,情到深处,后面……”,田栩宁立马拉住话匣,耳尖又有点泛红。
梓渝反应更大,几乎在半道喊了出来:“哥!别说了!孩子还小,听不得听不得!”
聊开了,话题便不再局限于眼前这部戏。
“你呢?” 田栩宁看向梓渝,路灯的光在他眼底落下细碎的光点,“当初怎么想到入这行的?看你拍戏那股较真劲儿,不像玩票。”
梓渝放下竹签,抹了把嘴,眼神望向棚子外熙攘的街道,带着点追忆:“小时候吧,特爱看电视,觉得站在舞台中央的人特别耀眼。后来就参加选秀,没什么水花,签了个公司搞了个组合……后来出了点事,就觉得,能钻进别人的故事里躲一会儿,也挺好。”
梓渝笑了笑,眼神里面有些许落寞,“你呢?你这条件,这气质,感觉天生就该吃这碗饭。”
田栩宁摇摇头,手指轻轻敲着啤酒罐,发出沉闷的轻响:“没那么玄乎。小时候长手长腿学了点舞蹈,后来发现自己四肢压根不协调。后来还是因为身高,被朋友拉着去试了个镜,当了个平面模特,给网点拍拍衣服啥的,被华策签了后,瞎猫碰上死耗子,就……进来了。” 他语气平淡,但梓渝能听出那轻描淡写背后的转折与重量。
“新人期最难熬吧?” 梓渝感同身受地问。
“嗯,” 田栩宁点头,拿起啤酒罐又跟他碰了一下,“跑组,试镜,被拒,演些边边角角。有时候一个镜头拍十几二十遍,导演骂得狗血淋头,还得笑着说明白,再来。”
他顿了顿,看向梓渝,“不过,看到好剧本,遇到想演的角色,哪怕再难,那股劲儿就上来了。就像你,为了场戏,能蹲路边啃冷馒头找感觉。”
夜风带着烧烤的烟火气和夏末的微凉拂过。塑料棚顶的灯泡被飞蛾撞得轻轻摇晃,光影在两人年轻的脸上明明灭灭。周围是划拳的喧闹、碰杯的清脆、烤串的滋滋声,一片俗世的热闹。
梓渝没说话,只是拿起啤酒罐,再次伸向田栩宁。这一次,碰杯的声音格外清晰。
“是啊,” 梓渝的声音在嘈杂的背景音里显得很清晰,带着一种年轻人特有的、尚未被磨平的真诚和一点点初生牛犊的锐气,“难是难,但能碰到好角色,能真真正正‘活’那么一回,把自己掏空了塞进去……值了。” 他仰头喝了一大口,冰凉的液体滑入喉咙,却点燃了眼底的光,“管他前面是砖头还是悬崖,干就完了!”
田栩宁看着他被啤酒沫沾湿一点的唇角,和那双在昏黄灯光下亮得惊人的眼睛,仿佛看到了自己当初的影子。他嘴角弯起一个很浅、却很真实的弧度,举起罐子,将最后一点带着泡沫的冰凉一饮而尽。
“嗯,干就完了。” 他低声应和,声音融进这片喧嚣又温暖的市井夜色里。
两个同样在荆棘路上摸索前行的年轻人,在这简陋的烧烤摊前,用几罐廉价的啤酒,碰响了属于他们这个阶段最珍贵的共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