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种强烈的、几乎要将他撕裂的自责和心疼汹涌澎湃！他猛地低下头，将自己的额头紧紧抵在宋亚轩的额头上！琥珀色的瞳孔深深望进那双被泪水浸透、写满无助和恐惧的眸子里！

不能再隐瞒下去了！至少……不能让他如此绝望！

一个疯狂的念头在刘耀文脑中成型！

他深吸一口气，集中起所有刚刚复苏、尚且不稳的力量！一股微弱却不容忽视的银色流光，再次于他银灰色的皮毛下急速流转！骨骼发出极其轻微的摩擦声！

宋亚轩正沉浸在巨大的悲伤中，忽然感觉到抵着自己额头的“小银”，体温似乎在急剧升高！那毛茸茸的触感……似乎在变得不同？还有那呼吸……也变得沉重而滚烫？

他茫然地睁开泪眼。

下一秒，他的呼吸骤然停滞！瞳孔因为极致的震惊而猛地放大到极致！

眼前近在咫尺的……不再是那双熟悉的、圆润的琥珀色兽瞳！

而是一双……人类的眼睛！

依旧是深邃的琥珀色，但形状变成了狭长而上挑的凤眼！瞳孔不再是圆瞳，而是在黑暗中收缩成两道冰冷的、属于顶级掠食者的竖瞳！那眼神里，充满了无法掩饰的焦灼、心疼、滔天的怒意，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而深沉的……属于人类的智慧和情感！

这双眼睛……这张脸部的轮廓……虽然大部分还隐藏在银灰色的毛发阴影下，但那绝对是一张人类男性的脸！坚毅的下颌线，高挺的鼻梁……

宋亚轩的大脑彻底死机了！恐惧、震惊、荒谬、难以置信……各种情绪如同炸开的烟花，瞬间将他的思维搅成一团乱麻！他张大了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像离水的鱼一样徒劳地开合着。

是幻觉吗？因为太难过而产生的幻觉？！

就在他几乎要相信这是幻觉时，一个极其沙哑、低沉、仿佛很久未曾开口、带着奇异磁性和颗粒感的男声，断断续续地、艰难地从那模糊的、似乎正在蜕变的口部轮廓中挤了出来，每一个字都仿佛耗尽了极大的力气：

“别……怕……”

“我……在……”

“绝不……离开……你……”

声音很轻，却如同惊雷，狠狠劈在宋亚轩的耳膜上！直接劈碎了他所有的自欺欺人！

不是幻觉！

小银……它……不！是他！他在说话？！他说人话？！

巨大的惊骇如同冰水当头淋下！宋亚轩身体猛地一颤，下意识地想要尖叫，想要推开这个超出理解范围的恐怖存在！

然而，就在他动作的前一秒，那双近在咫尺的、非人的竖瞳中，汹涌的怒意和凌厉瞬间褪去，只剩下浓得化不开的心疼和一种近乎哀求的……脆弱？仿佛在祈求他不要害怕，不要推开他。

同时，那艰难维持的人类特征开始剧烈地波动、模糊，银灰色的毛发如同潮水般重新蔓延上来！那沙哑的男声也化作了一声痛苦而压抑的闷哼！

刘耀文的力量无法支撑更久的形态转换和发声！强行突破的反噬让他庞大的身躯剧烈地颤抖了一下，喉咙里涌上一股腥甜，又被他强行咽了回去！他眼中闪过一丝极度的疲惫和虚弱，那短暂浮现的人类特征如同昙花一现，迅速消褪，重新变回了那只巨大的、毛茸茸的银狼形态。

但他依旧强撑着，用额头紧紧抵着宋亚轩的额头，琥珀色的兽瞳（已恢复圆瞳）一眨不眨地看着他，里面充满了未尽之言和深沉的守护。

宋亚轩彻底僵住了。所有的动作、所有的尖叫，都卡在了喉咙里。他呆呆地看着眼前恢复“正常”的银狼，大脑一片空白，只有那双人类的、充满复杂情感的琥珀色竖瞳，和那沙哑低沉的“别怕，我在，绝不离开你”的声音，在脑海里疯狂回荡、炸裂！

小银……不是狗。

他会变成人。

他会说话。

他在安慰自己，承诺不会离开。

世界观的崩塌和重建，在瞬间完成。极致的恐惧之后，是一种荒谬到极点的平静，以及……一丝无法言喻的、从绝望灰烬中挣扎着冒头的……微弱希望？

他……不是怪物。他……在保护自己。

宋亚轩颤抖地伸出手，指尖轻轻触碰着“小银”湿润的鼻尖和温热的脸颊皮毛，声音飘忽得像梦呓：“你……你到底是什么……”

刘耀文无法再回答。强行转换和说话消耗巨大，反噬带来的虚弱和疼痛让他几乎站立不稳。但他依旧用尽全力，伸出舌头，最后一次，极其轻柔地舔了舔宋亚轩的指尖。

然后，他庞大的身躯晃了晃，再也支撑不住，软软地趴伏下来，将巨大的脑袋搁在宋亚轩的膝盖上，琥珀色的眼睛缓缓闭上，呼吸变得沉重而急促，显然是脱力陷入了短暂的昏睡或休眠。

膝盖上沉甸甸的重量和那无比依赖、全然信任的姿态，终于将宋亚轩从极致的震惊中拉回了一丝现实。

他低头看着膝上陷入虚弱沉睡的银狼……或者说，那个能变成狼的男人……所有的恐惧和绝望，似乎都被这沉甸甸的重量和那份以生命为代价的守护承诺，奇妙地压了下去。

虽然前路依旧一片迷茫，官方通告像达摩克利斯之剑悬在头顶，但……他不是一个人了。

他有一个会说话、会变成人、承诺绝不离开他的……“小银”。

宋亚轩缓缓伸出手，极其轻柔地、一遍遍地抚摸着那厚实温暖的银灰色皮毛，眼神从震惊、恐惧，慢慢转变为一种极其复杂的、带着巨大困惑、却又有了一丝微弱光芒的坚定。

不管他是什么。

此刻，他是自己的唯一。

而自己，也绝不能让他被带走。

就在这时——

叮咚！叮咚！

急促的门铃声，如同催命符一般，猛地响彻了整个寂静的公寓！

宋亚轩身体猛地一僵，刚刚落回肚子里的心瞬间又提到了嗓子眼！他惊恐地看向卧室门口！

谁？！这么晚了会是谁？！

林峰房间传来了窸窣的起床气和骂骂咧咧的声音，脚步声朝着门口走去。

“谁啊！大晚上的！”林峰不耐烦地吼着，打开了门。

门外，传来一个熟悉到令人心悸的、温和却带着无形压迫感的男声：

“林先生，晚上好。抱歉这么晚打扰。我是严浩翔，住隔壁。刚才听到这边似乎有些不同寻常的动静……有点担心，过来看看。宋亚轩先生……没事吧？”

严浩翔！

他竟然在这个时候，亲自上门了！

宋亚轩瞬间屏住了呼吸，手下意识地捂住了膝盖上沉睡的“小银”的耳朵，仿佛这样就能隔绝那恶魔般的声音。

巨大的危机感，如同冰冷的巨手，再次扼住了他的喉咙。

第二十二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