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2:47,老式挂钟的齿轮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我蜷缩在衣柜里,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听着门外的脚步声在房门前徘徊。月光透过百叶窗的缝隙,在地面切割出惨白的条纹,照见墙角那个被撕开的信封——半小时前,我在睡衣口袋里摸到的,印着烫金"光辉市荣誉市民"的信封里,除了一张泛黄的旧报纸,别无他物。
报纸边角残破,头条新闻标题《光辉市奠基仪式圆满成功》下方,本该刊登奠基者照片的位置被人用红笔重重涂抹,墨迹渗透纸张,在背面晕染成狰狞的鬼脸。而右下角社会版的豆腐块文章更让我血液凝固:1987年6月17日,三名建筑工人在第三仓库施工时离奇失踪,至今下落不明。
此刻,衣柜外突然响起指甲抓挠门板的声音。
"出来。"沙哑的女声像砂纸磨过生锈的铁丝,"你的心跳声吵到邻居了。"
我死死咬住嘴唇,任血腥味在口腔蔓延。墙上的电子钟跳成2:50,距离纸条上的约定时间只剩十分钟。衣柜缝隙里漏进的光突然暗了一瞬,当光线重新亮起时,门缝下方出现一截黑色衣角,正在缓慢蠕动,仿佛某种活物。
突然,床头的收音机自动打开,电流杂音中夹杂着孩童的嬉笑:"藏好了吗?我要来抓你啦——"紧接着是重物坠地的闷响,然后是尖锐的玻璃碎裂声,最后归于死寂。冷汗顺着脊椎滑进裤腰,我突然想起上周被带走的程序员同事,他工位抽屉里藏着的老式收音机,也曾在深夜发出过类似的声音。
凌晨2:58,我猛地推开衣柜门。门外空无一人,只有一张新的纸条躺在地上,这次是用血写的:"别相信时间。"腕间的电子表显示3:01,而墙上挂钟的指针却停在2:59。走廊尽头的应急灯在这一刻全部熄灭,黑暗中传来整齐划一的脚步声,像是无数双皮鞋正在列队行进。
我贴着墙根挪动,手机在裤兜里突然震动。锁屏界面跳出一条未读消息:"您有新的思想教育任务,请于今日内前往矫正中心报到。"发送人显示为"系统管理员",而这条消息的发送时间竟是三天后。冷汗浸透衬衫,我想起守则里关于"矫正中心"的描述,想起那个多拿鸡蛋的男人消失时,白制服人员腰间别着的、刻着相同编号的电击棍。
转过楼梯拐角,我差点撞上迎面而来的巡逻队。七名白制服人员并排站着,面罩下的呼吸声此起彼伏,像是某种精密仪器在同步运转。他们手中的探照灯扫过来时,我猛地钻进楼梯间,却在反光的金属扶手上瞥见惊人一幕——他们的影子里,竟伸出无数细长的触手,正在空中诡异地摆动。
凌晨3:15,我终于摸到第三仓库生锈的铁门。门上贴着褪色的封条,印着的日期正是1987年6月17日。推开门的瞬间,一股腐臭扑面而来,黑暗中有荧光物质在地面蜿蜒,勾勒出类似神经脉络的图案。手电筒光束扫过墙面,那里布满密密麻麻的刻痕,有的是歪扭的求救信息,有的是重复写着同一个数字:714。
突然,身后传来铁门关闭的巨响。我转身时,看见一个穿黑裙的女人背对着我,她的长发间缠绕着某种银色丝线,随着呼吸轻轻颤动。"你终于来了。"她的声音比刚才温柔许多,却让人毛骨悚然,"看到那些刻痕了吗?714,是这座城市真正的编号。他们抹去了所有档案,用'光辉市'的谎言掩盖这里的本质——"
她的话戛然而止。女人的长发突然疯长,在空中编织成巨大的蛛网,将我笼罩其中。那些银色丝线触碰到皮肤的瞬间,我听见无数声音在脑海中炸开:婴儿的啼哭、金属切割骨骼的声响、还有某个熟悉的声音在反复呢喃:"规则都是假的,他们在吃人......"
仓库深处传来机械运转的轰鸣声,地面开始剧烈震颤。女人的身体在银光中逐渐透明,露出皮下蠕动的黑色脉络:"记住,真正的出口在第七个通风口。但别相信......"她的后半句话被尖锐的警报声撕裂,整个仓库的墙壁开始渗出黑色黏液,天花板上垂下数十条锁链,末端的铁钩在空气中划出刺耳的声响。
我跌跌撞撞地在黑暗中奔跑,手电筒光束扫过墙面时,赫然发现那些刻痕正在自动消失。当指尖触到第七个通风口的金属栅栏时,身后传来整齐的鼓掌声。回头望去,十二个白制服人员站成半圆形,面罩下的眼睛闪烁着猩红的光,他们的制服上,原本的城市徽章不知何时变成了扭曲的蛛网图案。
"恭喜你通过了测试。"为首的白制服摘下手套,露出布满金属纹路的皮肤,"现在,该让你知道'净化'的真正含义了。"他身后的墙壁轰然倒塌,露出装满绿色液体的巨型玻璃舱,每个舱内都漂浮着扭曲的人形,他们的胸腔里嵌着发光的机械装置,而最中央的舱体里,浸泡着的赫然是上周失踪的程序员同事......
通风管道里突然传来金属摩擦声,有什么东西正在快速爬行。白制服们的目光同时转向声源,他们的瞳孔分裂成蛛网状。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我奋力撞开通风口,身后传来电子合成的声音:"编号714实验体,启动最终程序。"而当我跌进管道的瞬间,看见自己手臂上不知何时出现了银色纹路,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