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台的棉田刚收完第一茬,李归唐就收到了龟兹僧人的密信。信是用梵文写的,说大食守将阿布为了推广伊斯兰教,竟下令拆毁克孜尔千佛洞,还要用火焚烧佛像——这是要彻底断绝当地百姓的念想。
“阿布这是自寻死路。”李归唐将密信拍在案上,眼中燃起怒火。龟兹是西域佛教圣地,克孜尔千佛洞的壁画比莫高窟还要古老,当地百姓半数信佛,拆佛窟无异于捅马蜂窝。
张淮鼎匆匆走进来:“归唐兄,大食的援军到了!阿布的弟弟阿米尔带着五千骑兵,已经到了龟兹东的姑墨城,扬言要‘踏平轮台,活捉李归唐’!”
“来得正好。”李归唐嘴角勾起冷笑,“他们兄弟俩凑齐了,省得我们跑两趟。”
他立刻召集众将:“王二哥,你带三千人守轮台,故意放出‘粮草不足’的消息,引诱阿米尔来攻——记住,只许败,不许胜,把他引到轮台以西的‘迷谷’。”
迷谷是片雅丹地貌,沟壑纵横,指南针都会失灵,正是设伏的绝好地点。
“周铁牛,你带五百人,换上大食军服,混进龟兹城——就说阿米尔派来的‘援军’,配合城里的僧人,在阿布拆佛窟那天,里应外合。”
“淮鼎,你去联络龟兹附近的‘于阗国’,许他们‘佛窟保护权’,让他们出兵堵住龟兹南的通道,别让阿布跑了。”
最后,李归唐指向地图上的克孜尔千佛洞:“我带主力,在佛窟附近埋伏。阿布要拆佛,总得亲自去监工吧?”
三日后,龟兹城外。阿布果然带着亲兵,押着工匠,浩浩荡荡往克孜尔千佛洞而去。他坐在骆驼上,看着路边跪拜的僧人,得意地大笑:“这些偶像崇拜者,早该醒醒了!真主的荣光,才是唯一的信仰!”
可刚到佛窟入口,就听到身后传来喊杀声——周铁牛带着人,配合城里冲出的僧兵,杀了阿布一个措手不及!更要命的是,佛窟两侧的山崖上,突然滚下无数巨石,封死了退路!
“有埋伏!”阿布拔刀怒吼,却发现亲兵们早已被僧兵缠住,根本冲不出去。
就在此时,李归唐的主力从佛窟深处杀出——他们竟是提前钻进了佛窟的密道!这些密道是僧人修行用的,只有当地高僧才知道入口,此刻成了破敌的关键。
“阿布,你的死期到了!”李归唐的破甲弩对准了他的坐骑。
阿布见状不妙,调转骆驼就想往南逃,却被于阗国的兵拦住。于阗人信奉佛教,对拆佛窟的阿布恨之入骨,刀刀往要害招呼。
激战不到半个时辰,阿布的亲兵就被全歼。阿布本人被李归唐一箭射穿肩膀,钉在佛窟的壁画上——那幅壁画正是描绘佛陀讲经的场景,此刻却溅上了大食将领的鲜血。
“你敢杀我?我弟弟不会放过你的!”阿布嘶吼着。
“你弟弟?”李归唐冷笑一声,扔给他一块头盔碎片——上面刻着阿米尔的名字,“他现在恐怕正忙着在迷谷里绕圈呢。”
原来王二哥按计划将阿米尔引进迷谷,周铁牛留在谷中的“向导”故意带错路,把五千骑兵困在雅丹群里,断了水源。等阿米尔发现中计,想回头时,迷谷出口早已被归义军堵死,成了瓮中之鳖。
龟兹城不攻自破。周铁牛带着僧兵打开城门,百姓们捧着鲜花、水果,跪在路边迎接归义军——他们不在乎谁来统治,只在乎能保住佛窟,保住信仰。
李归唐没有让他们失望。他不仅下令修复被拆的佛窟,还亲自为最大的佛像披上锦缎,宣布“龟兹百姓可自由信仰,归义军绝不干涉”。消息传开,龟兹周边的小国纷纷遣使归附,连姑墨城的大食守军,都吓得连夜逃回了中亚。
收复龟兹后,河西与西域的商路彻底打通。敦煌的丝绸、瓜州的棉花、轮台的铁器,通过这条商路,源源不断运往波斯、大秦(东罗马),换回的不仅是金银珠宝,还有更先进的天文历法、水利技术。
李归唐让人在龟兹开办“译经院”,请高僧将梵文佛经翻译成汉文,也将《孙子兵法》《齐民要术》翻译成波斯文——他知道,真正的“归唐”,不仅是土地的回归,更是文化的交融。
这年冬天,李归唐收到了长安的诏书。唐懿宗驾崩,新帝唐僖宗继位,李德裕被重新启用为相。诏书里,新帝册封李归唐为“西域都护府大都护”,赐“丹书铁券”,允他“便宜行事,世守河西”。
“丹书铁券!”王二捧着铁券,手都在抖,“这可是免死金牌啊!归唐兄,你现在就算在河西称帝,长安都不敢说什么!”
李归唐却将铁券供奉在张议潮的灵位前:“这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是张公,是所有为归唐而战的弟兄们的。”
他走到窗前,看着窗外飘落的雪花,想起初到沙州时的狼狈,想起野狼谷的伏击,想起盐池的硝烟,想起那些在战场上倒下的弟兄……
“归唐兄,”张淮鼎拿着一幅新画的《西域商路图》走进来,图上从长安到波斯,密密麻麻画着商队的路线,每个节点都标着“唐”字,“于阗国的僧人说,要在克孜尔千佛洞,给您画一幅‘李都护护佛图’,就画您在佛窟前,挡住大食人的刀。”
李归唐笑了:“告诉他们,别画我,画所有守护佛窟的百姓——真正的英雄,是他们。”
雪越下越大,覆盖了龟兹的城墙,也覆盖了远处的沙漠。李归唐知道,西域的安稳不会一蹴而就,大食的势力还在中亚,黠戛斯在漠北虎视眈眈,长安的政局也变幻莫测。
但他不怕。因为他不是一个人在战斗。身后有河西百姓的支持,有归义军弟兄的忠诚,有张淮鼎这样的伙伴,还有那些渴望和平的西域诸国。
他想起陈景记忆里的“一带一路”,虽然时代不同,但人们对商路畅通、文化交融的渴望,是一样的。或许,他现在做的事,正是在为千年后的“路”,打下第一块基石。
“淮鼎,”李归唐指着地图上的葱岭,“明年开春,我们去‘怛罗斯’看看。”
那里是唐玄宗时期,唐军与大食激战的地方,也是造纸术西传的起点。
张淮鼎重重点头:“好!我跟你去!”
窗外的雪地里,传来商队的驼铃声,清脆而悠远。那是从长安来的商队,带着茶叶和丝绸,要去波斯。领队的商人抬头望见龟兹城头的唐旗,激动地跪地叩拜。
李归唐站在城头,望着商队远去的方向,腰间的短刀在雪光下闪着寒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