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缕数据流化作细碎的光点消散。言温树的手指还悬在数据板上方，头却不受控制地往下坠，终于“咚”的一声磕在操作台边缘。她迷迷糊糊地撑起身子，眼前晃动着那刻夏放大的脸，对方正脱下了外衣，揉着眉心。

“去休息”。

这句话像是打开了身体里的开关，言温树连打三个哈欠，毛绒睡衣上的尾巴随着动作无力地耷拉着。她机械地迈动脚步，目光扫过实验室角落那张大床——明明是最不该出现床铺的地方，却被那刻夏固执地安置在培育舱旁。金属床架上缠绕着褪色的藤蔓装饰，当然，还有被窝里藏着的大地兽玩偶。

“谢啦老师……”她含混不清地嘟囔，整个人栽进床铺。柔软的被褥裹住带着倦意的体温，睡衣帽子上的耳朵被压得变形，她却在五秒内发出了均匀的呼吸声。月光石吊灯在天花板投下斑驳的影，她熟睡的侧脸被镀上一层银边，睫毛在眼下投出细密的阴影。

那刻夏整理完最后一份数据，抬头看见横躺在床上的身影。言温树呈大字型占据了整张床，一只拖鞋不知踢到了哪里，露出的脚踝还缠着半截睡衣尾巴。他扯了扯领口的毛绒，耳尖的绒毛随着动作微微颤动。这张床本是为了通宵实验准备的，此刻却成了某人的专属领地。

“起来。”他伸手推了推言温树的肩膀，换来的却是含糊的呓语。少女翻了个身，睡衣下摆掀起一截，露出纤细的腰肢。那刻夏的手僵在半空，耳尖迅速染上绯红。

他猛地收回手，清了清嗓子，声音不自觉拔高：“回你自己宿舍睡。”

回应他的只有绵长的呼吸声。言温树皱着鼻子，无意识地往被子里钻了钻。那刻夏盯着她熟睡的模样，想起白天她裹着同款睡衣在实验室跑来跑去的样子，想起她憋笑时颤抖的肩膀，想起培育舱里突然出现的爱心藤蔓。胸腔里某个角落突然变得柔软，又被他迅速压下。

“真是麻烦。”他低声咒骂，却还是脱了拖鞋爬上床。冰凉的金属床架发出细微的吱呀声，言温树却浑然不觉。那刻夏侧身避开她的手臂，试图在床沿挤出一席之地，结果后腰撞上言温树胡乱伸出的腿。

“下去。”他踹了踹那截碍事的小腿，力度却比预想中轻了许多。言温树哼唧一声，翻了个身，脑袋直接枕上他的手臂。温热的呼吸透过毛绒睡衣传来，那刻夏浑身僵硬。他数着天花板上投影的纹路，强迫自己忽略近在咫尺的体温。

三分钟后，他再次用力把言温树踹下了床。少女毫无形象地摔在地上，发出“咚”的闷响，却依然没睁眼。那刻夏盯着她蜷成虾米的背影，突然想起她刚失忆时，也是这样毫无防备地倒在自己怀里。月光石的冷光洒在她身上，睡衣上的大地兽图案仿佛在偷笑。

“真拿你没办法。”他扯过床头的小毯子，精准地盖在言温树身上。毛绒毯子边缘垂落的流苏扫过她的鼻尖，引得她无意识地蹭了蹭。那刻夏躺回床上，望着天花板上逐渐亮起的晨光，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