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洪流

（青铜洪流）

青狼城的青铜城门在晨光下泛着尸绿色。守将炎砺的指甲抠进箭孔，矿毒残留的硫磺味钻进鼻腔：“十二毫米锻压板…被骨头钉穿了？”他突然暴怒踹向城门，震落簌簌铜锈，“给老子拆了这破门！熔成箭镞！”

“来不及了将军！”瞭望塔卒的嘶吼混在风里，“死亡荒原方向…天黑了！”

三百架青铜弩机在荒原展开时，大地正在震动。炎灵掌心感受着巨鼎传来的温度波动，鼎耳第六道气孔刚泛起微红。“装填硫铁矿箭！”他吼声未落，炎狰已扯开油布——箭簇暗红如凝血，箭尾青铜羽片薄得透光。

“仰角七十度！”三百具弩臂同时抬升的齿轮咬合声，惊散了云层里的秃鹫群。

王都的熔炉区喷着青黑色浓烟。铜骨赤脚踩在滚烫的铜渣上，牲血顺着祭鼎纹路滴进冷却池。“锡含量19%的青铜剑？”他捏碎刚淬火的剑坯，碎片扎进掌心，“玄烨那疯子要造玻璃吗！”

“但硬度突破250HBW了…”炎燚刚举起测试铜锭，东面天际突然亮起诡异的红光。

三百支裹着硫磺烟尾的箭矢刺破云层，箭簇与空气摩擦发出毒蛇般的嘶鸣。当第一支箭钉进熔炉区陶范堆时，铜骨突然扑倒炎燚：“闭眼！”

硫铁矿粉在高温中轰然爆燃，白炽光吞噬了整片天空。

青狼城头下起了火雨。炎砺的青铜肩甲被骨箭穿透时，他听见自己锁骨碎裂的脆响。“是胫骨…”他呕着血拔出箭杆，骨刺上还粘着碎肉，“浸了黑岩矿坑的…”剧痛突然扼住喉咙——箭毒顺着血脉直冲心脏。

“将军！西城门破了！”亲兵刚举起青铜盾，淬毒骨箭“噗”地穿透盾面，箭镞从后背透出三寸。

炎砺踉跄扑到城垛边，瞳孔被荒原的景象撑裂：晨雾中浮出密密麻麻的骨白色——五千东线部众扛着人骨云梯，像移动的骸骨森林压向城墙。

“放铜渣！”炎砺的吼声混着黑血。

沸腾的铜液从城垣泄洪般浇下，冲在最前的叛军在青烟中化作焦骨。但更多赤脚踩过通红铜渣，皮肉焦糊味混着骨梯搭上城头的撞击声，奏响了青铜纪元的葬曲。

熔炉区的爆炸残烟里，铜骨从铜渣堆拔出灼红的右手。“狗娘养的…”他舔过掌心翻卷的皮肉，“炎灵这杂种在箭粉里掺了铜锌矿？”

满地都是炸碎的陶范，十九座熔炉彻底瘫痪。炎燚拖着断腿爬来：“大匠…王都急令！要我们三天内交付…”

铜骨突然将半截青铜剑捅进祭鼎：“接王旗！”牲血顺着剑刃倒流进鼎腹，“所有锡料集中浇铸巨弩——不是守城弩，”他踹翻沸腾的坩埚，铜浆漫过脚背滋滋作响，“是能射穿三十里的攻城重器！”

鼎身铭文在血与铜中泛起幽光。当铜骨蘸着滚烫铜浆在岩板上画弩机图纸时，熔化的青铜正顺着裤管滴落。

荒原巨鼎前，炎狰掰断插在臂甲里的骨箭：“三轮齐射耗尽了青铜箭，第四轮…”他望向正被抬上城墙的阵亡者尸体，“该用王都守军的腿骨了。”

炎灵却突然按住弩机。鼎耳第六气孔正由红转金，鼎内积热让空气扭曲变形。“等铜骨的新玩具。”他指尖轻抚滚烫的鼎腹，焦皮粘在青铜纹路上，“那疯子熔了祭鼎铸弩——你闻到风里的锡臭味没？”

东线部众的骸骨云梯已架满城墙。当第一个叛军咬刀攀上城垛时，青狼城最高的烽燧台轰然倒塌——王都方向射来的巨型弩箭，正带着刺耳音爆撕裂苍穹。

青铜洪流撞上青铜城墙的刹那，冲击波震飞了整片城墙的骨梯。炎灵在气浪中狂笑，鼎身反射出他扭曲的倒影：“看啊！青铜在吃青铜！”

金属碎片如暴雨倾泻，每一片都映照着三方枭雄的狰狞面孔。当最大块的青铜残骸砸进巨鼎时，鼎腹终于裂开蛛网般的缝隙——滚烫的铜液如血泪般汩汩涌出，漫过炎灵的战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