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先生临行前,特地留下话来,准许我继续留在学堂,还为这安排寻了个堂皇的理由:带领新祭酒熟悉学堂环境,以便他能尽快接手相关事情。
雷梦杀和我都是有执念的人,他想守护天下,而我想守护一个人。
我拉着司空长风,一同坐在回廊边饮酒。月光如水,轻柔地洒落在木质的地板上,映出一片清冷的银辉。
一杯又一杯的酒被我灌入喉中,辛辣的液体滑过舌尖,却始终化不开心底那抹深沉的痛楚。
辛今朝(叶桉)月亮又圆了几分。
司空长风以为我醉得不清了,连忙夺过我手中的酒杯,满脸担忧。
司空长风今朝,你喝多了。
辛今朝(叶桉)我要是醉了,怎么还是记得自己在等人。
听到我说的话,司空长风惴惴不安地搓了搓手里的酒杯,丝毫不嫌弃我用过的杯子,将杯中仅剩的酒仰头一饮而尽,问道。
司空长风等人,等什么人啊?
司空长风初次听闻我的名号,是在路过一位说书人的摊位时。那日,说书人正眉飞色舞地讲述江湖轶事,而我的名字便夹杂在那些传奇故事中,随风飘进了他的耳中。那一刻,他心中陡然生出几分好奇,暗暗想着,这位被世人传颂的女侠究竟是何模样。
后来,我们在柴桑偶然相遇。尽管只是寥寥数语的交谈,可那短暂的交集却如镌刻般留存在他的记忆深处,挥之不去。
因为缘分,不过数日,我们在药王谷重逢。我心中怀揣着学医的渴望,他恰好有学医的天赋。于是,我们一同学习,畅聊心绪。
渐渐地,他对我心生好感,情绪不由自主地跟着我转变。见到我笑,他也高兴,见我难受,他比谁都要着急。
在司空长风心里,我一直都是行侠仗义,洒脱不羁的大侠,现在他觉得我有些不一样,多了这个年纪不应该有的忧愁。
辛今朝(叶桉)把杯子给我,我还能喝。
我刚站起身想要拿回酒杯,脚下一阵踉跄,险些摔倒。司空长风眼疾手快,将我稳稳揽入怀中。
待回过神来,我发现自己竟不偏不倚地跪坐在他腿上。而更让我猝不及防的是,双手仿佛已先于意识做出了决定,自然而然地环住了他的脖颈。四目相对的瞬间,空气似乎凝滞了一般,只剩下彼此目光交汇处那难以言喻的微妙张力。
想都没想,我便急着要从他身上起来。司空长风像是故意为之,放在我腰间的手陡然加重了力道。
辛今朝(叶桉)司空长风,放开我。
司空长风今朝,你在等谁?
我盯着司空长风那红润的双颊,再望向他湿润的眼眸,一时间看不出他是因为喝醉了,还是……
辛今朝(叶桉)你是不是喜欢我?
司空长风被猜中心思后,脸上的红晕更红了,像熟透了的柿子。
司空长风你都知道了?
我轻轻拍了拍司空长风的手臂,示意他先松开对我的束缚。待他的手指缓缓松开后,我转过身,从一旁拿起那把久未触碰的琵琶。
辛今朝(叶桉)司空长风,你不了解我,我背负着常人没有的血海深仇。
指尖轻拂过琴身,我掸去了它表面薄薄的一层灰尘,而后,端坐于清冷的月光之下,指尖落于弦上,悠扬的音符在夜色中悄然流淌开来,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情感,直抵人心深处。
弹至动情深处,一滴泪无声滑落,顺着脸颊而下,最终坠落在琵琶之上。那里,正是鲜血曾经浸染过的地方。
司空长风今朝。
司空长风抬起手,想要替我拭去眼角的泪痕,然而他的动作却在半空中戛然而止。犹豫片刻后,那只手最终还是收了回去。他的目光中满是隐忍与无奈,仿佛连指尖都带着克制。
辛今朝(叶桉)我娘生前弹得一手好琵琶,这把琵琶是她最喜欢的物件,如今成了遗物。
我反复摩挲着被鲜血尽染的地方,还残留了些许温度。
辛今朝(叶桉)世人只知我叫辛今朝,出自药王谷,无人知我是叶家女。
辛今朝(叶桉)今朝,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我怎么日日愁,日日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