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钟声刚滚过第一响,曼谷城区边缘那条著名的“机油巷”就像重新活了过来。
空气稠得能拧出油,劣质机油的刺鼻味儿混着几十种烤焦食物滋啦啦冒出的油烟、汗酸臭,还有劣质香水廉价又强势的甜味。
鼓点低音把地面锤得嗡嗡震,连带着吧台上那排廉价威士忌酒瓶都跟着抖。
霓虹光从浑浊的玻璃窗外泼进来,红的绿的蓝的,在昏暗油腻的空间里乱爬乱窜,把人脸照得鬼气森森。
Porsche窝在吧台最角落那个嘎吱作响的高脚凳上,灯光刚好能绕过他,让他沉在一片粘稠的阴影里。
面前那杯兑了太多冰块的廉价威士忌,杯壁上挂满水珠,像在默默哭泣。
他两根手指捏着杯壁,冰凉的触感一路渗到指尖骨头缝里。
他一口灌下去大半杯,廉价酒精像条烧红的铁线,蛮横地从喉咙一路烧下去,烫得他眉心拧紧。
Ken“哟!看看这是谁!”
一个裹着浓重酒气的沙哑声音在他耳朵边炸开。
Porsche眼皮都没撩,光听那脚步声和声音里那股子熟悉的、老油条似的懒散调调,就知道是谁。
下一秒,一个重重的身体就挤进他旁边的凳子,带起一股带着汗臭和机油味的湿热气流。是Ken,以前在主家混过一段的外围保镖,后来嫌规矩多、来钱慢,跑路了。
现在不知道捣腾些什么营生,整个人像泡在油桶里腌过一样。
Ken“嘿!Porsche!这尊大佛今儿怎么屈尊降到这老鼠窝里来了?”
Ken一条胳膊压上吧台,油腻腻的汗衫袖口蹭着木头表面,另一只手熟门熟路地拍Porsche后背,力气大得让高脚凳又是一阵呻吟。
Porsche被他拍得往前冲了一下,杯子里的冰块哗啦乱响。他把杯子顿在台面上,那动静不算小。
他侧过头,昏暗灯光只能照亮他半边脸,下颌线绷得死紧,眼睛埋在深深的阴影里,语气硬邦邦
Porsche“来喝酒,不行?”
Ken“行!太行了!”
Ken嘿嘿地笑,露出一口被烟熏得发黄的牙。他把脸凑近点,压低声音,那股混杂着烟味和隔夜酒糟的酸腐气息直接喷到Porsche脸上
Ken“小少爷的牢笼太光鲜太舒服了,想出来尝尝野味换换口?啧,兄弟,我懂!那种金子堆,日子久了,骨头缝都他妈生锈痒痒!”
Porsche没搭腔,又抄起杯子灌了一口。灼烧感这次没带来一丝痛快,反而把胸口那团火烧得更旺更憋闷,堵得他喘不上气。
Ken“当年在主家干活,啧,”
Ken自己叫了杯便宜的啤酒,泡沫粗劣地顶着杯口晃出来,他用手指抹去,随意舔掉。
Ken“兄弟几个,一个眼神儿!就知道哪个角落藏着黑手,哪扇门后头他妈要阴人!扛着家伙往前冲,裤脚溅上血点子也他妈是热的!痛快!”
他猛地灌下一大口啤酒,喉结夸张地滚动,发出一声满足的叹息,泡沫沾了满嘴。
Ken“哪像现在,呵,听说你成了真凤凰,飞上那根最高的金树枝了?”
Ken转过头,那张写满市侩和风霜的脸在变幻的霓虹灯下显得贼兮兮的
Ken“可这金笼子啊,它不硌人吗?连出来喝杯酒,都得按人家心情来?”
他脏兮兮的指甲点了点Porsche搁在吧台上的左手手腕
Ken“听说现在还得戴这玩意儿?”
Porsche下意识地把手腕往阴影里缩了缩。那是Kinn送的订制腕表,全球就这一块,带着定位功能。
冰凉坚硬的金属表壳此刻像烙铁一样烫着他的皮肤,边缘硌着他的骨头。
Ken“瞧瞧,”
Ken的声音带着一种看透世事的嘲弄
Ken“从前咱们在泥塘里拼杀,再烂的刀子,握在自个儿手里,是生是死,都是自己选的!现在呢?命都拴在别人裤腰带上,人家指东你往东,指西你往西,活得比狗还他妈精细……这叫活着?这叫坐牢!”
他把那个“牢”字砸得很响。
Porsche握着杯子的指关节捏得咯嘣响。昏暗光线里,Ken那双在酒意中浑浊不堪的眼睛,却像两把生了锈却依然锐利的锥子,毫不留情地捅破了他心底那层用“保护”名义包裹起来的、已经摇摇欲坠的壳。
笼子。保护绳。坐牢。Ken每一句都像在扒他的皮。
他喉咙里梗着一团东西,想反驳,嗓子眼却干得像火烧过的沙地,只能又灌下一大口酒。
酒液冰凉,流下去却像汽油倒进胸膛里的燎原大火。
______
Vegas咖啡馆门口那串被日晒雨淋得有些褪色的廉价塑料风铃,有气无力地“叮啷”了一声。
午后三点的阳光带着最后一点懒洋洋的热度,把门口水泥地面晒得滚烫反光。
推门而入的瞬间,一股清凉的、混合着研磨咖啡香气和浓缩洗碗液淡淡柠檬酸味的气流扑面而来。
Pete正埋头在水槽边,两只胳膊被冷水冲得有点发红。
水哗啦啦地冲在一只没洗干净、杯底还挂着圈浓咖啡渍的白瓷杯上。
他后腰抵着冰凉坚硬的不锈钢操作台边缘,微微塌着点腰,围裙带子在身后绑了个不太好看的结。
吧台的角落,Vegas像尊煞神雕像一样陷在唯一一张高脚椅上。
眼皮耷拉着,看似在打盹,右手却无意识地、规律地摩挲着吧台冰冷光滑的人造石台面。
那指腹反复刮蹭的动作很轻,却带着一种令人不安的机械感,像在擦拭一件无形的、嗜血的武器。
吧台下方一个隐蔽的小抽屉,边缘能看到一道细细的缝隙,没有完全合拢,里面黑洞洞的,透不出一丝光。
Pete“嗯…嗯…对!是我!阿Pete啊!”
Pete的声音忽然响起,在水流的背景音里有些失真。
他歪着头,把手机夹在耳朵和肩膀之间,一边用湿漉漉的手去够纸巾盒。
Pete“那个……Khun Tankhun您慢点说……什么?您说您的特制三明治王冠上那颗蓝莓宝石被Pol那个笨蛋偷吃了?!这还得了!简直是欺君……什么?已经关他小黑屋了?好好好……”
电话那头的Tankhun声音又尖又急,像个小钢炮一样轰过来。
Pete手忙脚乱地擦干净手指,索性把水龙头关了,小咖啡馆里突然安静下来,只剩下嗡嗡的冰箱运转声。
他后背离开冰凉的台面,转过身对着墙角,压低了点声音。
Vegas那双阖着的眼皮悄无声息地掀开了一条细缝。
冰灰色的眼珠斜斜地瞥向Pete背对着他的、略显单薄的背影。
阳光透过门缝在Pete深色的T恤肩胛骨位置投下一道狭窄的、明晃晃的光带。
Vegas的眼神像是粘在了那片光带上,冷而锐,像盘踞在暗处的蛇信在无声地探出、感知。
就在这时——
小咖啡馆临街那扇积着灰垢的玻璃窗外,一个穿着浅豆绿亚麻长衫的身影,不紧不慢地从人行道上经过。
脚步轻盈得像猫,没有一点声音。不是路过。她停住了,就停在窗外几步远的地方,侧对着咖啡馆的门。
那人微微抬起头,视线似乎穿透了蒙着灰尘的玻璃窗,穿透了屋里浑浊的空气,精准地落在——背对着窗户、正压低声音讲电话的Pete身上。
Vegas半眯的眼,瞬间睁大了!瞳孔深处那点麻木的疲惫像被针扎了一下,猛地收缩,凝聚成冰针一样锐利的寒光。
那女人看不清五官,午后的阳光把她勾勒成一个浅淡得近乎虚无的轮廓。
只能看见她脖颈修长而优雅的弧度,几缕打理得很柔顺的发丝在阳光下发着微光。
周身透着一股和这条破败老城街道格格不入的气息——很安静,很干净,甚至带着一种……淡淡的、像是什么花草似的冷香,隔着玻璃似乎都能隐约闻到一丝残留的余韵。
她没有走近,也没有招手,只是那样停驻着,平静地“看”着Pete的背影。
Pete猛地刹住了话音!
他像后脑勺长了眼睛,又像是被窗外那道无声的注视扎了一下。
他握着手机的手慢慢垂了下来,身体极其轻微地僵了一瞬。
他没立刻回头,动作很慢很慢地把手机从耳边挪开,然后,肩膀的线条绷紧了一点点,才用一种近乎慢放的速度,缓缓地、带着点迟疑地转过了身。
阳光刺眼地扑在他脸上,他下意识地眯了下眼。
隔着模糊的玻璃,隔着流淌在空气中闷热的尘埃,他终于看到了那个站在窗外阳光下的女人。
豆绿色的亚麻长衫衬得她皮肤有种冷玉似的质感。
女人似乎也在这时,将目光从Pete僵直的背影上,平静地挪到了他的脸上。
两人的视线,在浑浊的玻璃、刺眼的阳光和嗡嗡作响的冰箱噪音中,短暂地、无声地对接了一瞬!
她的眼神……很奇怪。不像顾客找人,不像问路。那眼神平静得如同一潭深不见底的古井水,却又幽幽地燃着一点难以察觉的东西,像是……在确认?在寻找?还是,在无声地宣告着什么?
时间像一滴粘稠的松脂,在这一秒停止了流淌。
Pete喉结无声地滑动了一下,握着手机的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
他甚至忘了电话那头的Tankhun还在叽叽喳喳地抗议着什么,耳朵里只剩下冰箱压缩机嗡嗡嗡的低鸣,和自己胸腔里被放大了数倍的心跳声——咚!咚!咚!——擂鼓一样撞着肋骨。
“啪嗒。”
一声极轻的闷响,打破了这令人心悸的死寂。
是Vegas。
他刚才一直坐着的高脚凳向后刮擦地板,发出刺耳的噪音。
他没看窗户,甚至也没看僵在原地的Pete。他像一头被侵入了领地的凶兽,浑身肌肉无声地虬结绷紧,带着一股能把空气都冻结的寒意和煞气,径直朝着那扇半掩着的、还在微微晃动的廉价塑料风铃的门口走去!
沉重的脚步踏在坚硬的水泥地面上,发出闷响。
每一步,都像是踩在绷紧的神经上。
他的手已经扶上了冰冷的金属门把手,修长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指节分明,指肚紧压着光滑的金属表面,门外的热浪立刻舔舐上他的手背。
就在Vegas指腹发力,即将猛地推开那扇门的前一瞬间——
窗外阳光里的那个女人,那穿着豆绿色长衫的身影,动了。
她极其自然、极其平静地微微侧过身,仿佛只是换了个更舒服的站姿。
但就在这个轻微的转身动作中,她的目光似乎不经意地、却无比清晰地扫过Vegas扶着门把手的身影。
那目光没有温度,没有情绪,像冰锥子刮过玻璃一样。
然后,她就那样轻飘飘地、像一片被风卷起的豆绿色叶子,沿着人行道,踩着阳光在老旧砖石上投下的斑驳光块,不疾不徐地朝远离咖啡馆的方向走去。
步伐轻盈依旧,甚至没有回头看一眼。只在消失在前方街角的几秒前,空气中仿佛留下一点点若有似无的、混合着紫丁香和消毒水的冷香余韵。
Vegas推门的手顿住了。
塑料风铃因为他开门的动作幅度晃动了一下,“叮啷”一声,异常清脆刺耳。
门外午后灼热的空气混合着尘土和汽车尾气猛地涌进来,撞在脸上,燥热而粘腻。
那个女人已经消失无踪,空荡荡的街道被热浪扭曲着,好像刚才那抹突兀闯入的豆绿色影子,从未出现过。
Vegas扶着门框的手没有立刻收回。他眯着眼,死死地盯着那个女人消失的街角。
阳光毫无遮拦地泼洒在他那张线条凌厉的侧脸上,光影分明,却融化不了他眼底堆积起来的冰霜和深不见底的阴鸷疑云。
那双眼睛此刻黑沉沉地翻涌着,像雷暴来临前低压压的天空。
Vegas“Pete!”
Vegas的声音像被砂纸磨过,又冷又硬,猛地砸碎了咖啡馆里凝滞的空气
Vegas“挂掉你那该死的电话!”
那口气与其说是命令,不如说更像是一道冰冷的敕令,带着不容置疑的杀伐气息。
Pete像是被惊醒,身体震了一下,差点没抓稳手机。
他慌乱地对着已经挂断的手机屏幕说了句
Pete“……好好,我知道了Khun Tankhun,回头再给您详细说……”
声音有些发飘。他按下挂断键,屏幕暗下去的瞬间,他才转过身,彻底面向门口。
Pete的脸在午后斜射进室内的光线里显得有些苍白。
他越过Vegas的身影,望向那条此刻空荡荡、只剩热气蒸腾的街道,眉头一点点拧了起来。刚才……不是错觉。
那个女人的眼神……不对劲。那不是在打量一家陌生咖啡店的目光。那更像是在……审视一个目标?或者,在确认一个久远的记号?又或者……
他下意识地伸手去摸围裙口袋。指尖触到一个坚硬的小物件——那把咖啡馆备用的、藏在围裙深处很久没用过的折叠小餐刀,冰冷的金属外壳激得他指尖一缩。
Vegas慢慢转过身,眼神像冰锥子,扎在Pete脸上
Vegas“谁?”
声音又低又沉,砸在地上就是一个坑。
Pete张了张嘴,喉咙发紧。
他该怎么回答?他不知道!那个女人,从头到尾没说过一个字!
他甚至没看清她的脸!但那眼神,那无声的“注视”……像毒蛇的黏液,无声无息地粘上了他的后背皮肤,透着一股冰寒的湿意。
他只能下意识地摇头,摇得很慢,眼睛依然盯着空荡荡的窗外,喃喃的回应低得几乎听不见
Pete“……没看清。”
窗玻璃反射着晃眼的日光,映出他自己有些模糊、有些失神的倒影,以及倒影中,那个靠在门口、像尊煞神的Vegas轮廓。
窗外的街道依旧人来车往,市井的嘈杂隔着玻璃嗡嗡地闷响。
咖啡馆里只剩下冰箱运转的单调嗡鸣,还有……那种无声无息弥漫开来的、令人汗毛倒竖的压迫感。
阳光很烈,却好像怎么也驱不散室内那一寸寸渗进骨头缝里的、提前到来的寒凉。
______
主家别墅深处书房区走廊,厚厚的手工地毯吸掉了所有脚步声。
Kinn独自一人穿过灯光柔和但空旷得有些瘆人的长廊,皮鞋踩在羊毛绒上,只有布料细微的摩擦声。
他脚步有些急促,笔挺的深色西装肩线绷紧。几分钟前,外勤队长急促的汇报还在耳膜里嗡嗡回响——三号堆场外围几个备用货柜被撬了,手法快准狠,留下的痕迹却模糊得像被风刮过,像幽灵干的。
这不符合那帮炮灰老鼠的做派。更像是一记无声的耳光,抽在他刚部署好的封锁线上。
手臂内侧的皮肤还残留着一丝灼烧的痛感——那是Porsche留下的指痕,力道狠得能嵌进骨头里。
Kinn“滚开!”
那声带着冰碴的怒斥在他脑子里反复回响。烦躁像跗骨之蛆,啃噬着他绷紧的神经。他伸手去松领带结,手指刚碰到温热的丝质领带——
嗡——嗡——
贴身加密通讯器的震动像电流,猛地从西装内袋刺进掌心!Kinn脚步一顿,手指立刻转向内袋。不是警报频率,但震动幅度沉重得像是重锤敲击。
他几乎立刻掏出那个冰冷的金属块,上面只有一条极简短的文字信息,发送源被层层加密扭曲,像一条滑不留手的毒蛇:
「港北D区废弃集装箱群。九点钟方向,尾号367银色厢货。内部:'意外惊喜'。附送:P.P.」
P.P.!
这两个字母像两把烧红的匕首,狠狠捅进Kinn的眼底!
他瞬间忘了领结,所有思绪被那一个指向Porsche的姓名缩写瞬间引爆!Porsche!他刚才就是在这片街区消失的!
D区集装箱群?混乱地带,蛇龙混杂!他能去哪儿?他到底要干什么?!
防爆队员“Khun Kinn?”
走廊尽头,刚换岗站立的年轻保镖听到动静转过身,有些迟疑地开口。
Kinn根本没听见。他指节泛白地攥着通讯器,猛地抬头,视线在空旷冷清的走廊里焦躁地扫过,像一头被激怒又被锁链勒伤的困兽。
目光掠过旁边墙壁上挂着的一幅抽象画扭曲的线条,掠过走廊尽头雕花立柱冰冷坚硬的轮廓……最后,定格在自己那只还留着印子的手腕上——那地方空空如也!
表!定位表!Porsche打掉他的手时,那一下……可能不只是拒绝,可能……
他猛地抬起那只手腕!皮肤光洁,只有隐约的红痕。
但手腕内侧靠近骨头那里,一丝细微的、新鲜的摩擦痕迹刺眼地横在那里——表带的金属暗扣边缘的刮痕!
极细,但绝对存在!那小子……是在挣脱定位?!在信号消失前,他在三号堆场!他想甩掉什么?!
一股冰冷的寒气瞬间从脊椎骨底部猛地炸开,直冲天灵盖!Porsche……他以为他是在干嘛?独自跑到风暴中心去“找麻烦”?去证明他不需要“保护”?!
Kinn“车队!”
Kinn的声音陡然拔高,像绷断的钢丝,尖利得刺破走廊的寂静,把角落里的保镖吓了一跳!
Kinn“立刻准备!目标港北D区!封锁所有出口!任何人靠近367厢货,先卸胳膊再问话!”
他转身疾走,眼神阴沉得如同暴风雪压境前的天空,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最后的命令,每一个字都淬着冰
Kinn“带上防爆和拆弹组!那疯子……他以为这是去郊游吗?!”
声音最后那个拔高扭曲的尾音,带着一股难以置信的暴怒和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恐慌战栗。
手腕上那道细微却鲜明的刮痕,此刻像蛇的信子一样灼烧着他的皮肤。
空旷别墅的回声似乎都来不及跟上这突如其来的狂怒命令,只剩下一股无形的飓风沿着昂贵的地毯和墙壁席卷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