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婚配之事，岂能儿戏？殿下身为一国储君……”老臣们痛心疾首，谏言声此起彼伏。

“肃静！”老皇帝开口，威严的声音瞬间压下了殿内的七嘴八舌。他转向阶下，“太子，你中意哪家女子？”脸上纵横的褶子略微舒展，带着一丝探究。

凌澈迎上皇帝的目光，声音清晰而平静：“回父皇，儿臣中意的女子，并非世家大族出身，而是……儿臣身边的一个婢女。”

“婢女？”老皇帝先是一怔，随即气笑了，“上不了台面的女子，也敢肖想太子妃之位？不怕堕了皇家威仪？”

凌澈心中嗤笑，面上却不显分毫，只是静静看着高居庙堂之上的帝王。他倒要看看，这位父皇对他的容忍，究竟能到何种地步。

殿内众臣心中哗然，对这位太子的荒诞认知又深了一层。数月不上朝便罢了，难得露面，竟是为了求娶一个卑微婢女？在这商议国事的朝堂之上谈论此事，简直不成体统！

老皇帝浑浊的眼珠微转，暗忖：“太子的荒唐，倒正中我下怀。省却了为他张罗名门贵女的麻烦……看来，对他那边的监视，或可稍作松懈了。”思及此，他老脸忽然一变，竟显出几分慈和：“既然太子喜欢，想必那女子也是清白人家。也罢，朕便成全你，下旨为你们赐婚。”

“儿臣叩谢父皇圣恩！”凌澈依礼叩首。低头的瞬间，嘴角极快地勾起一抹难以察觉的弧度，随即又紧抿成线。

下朝后，兵部尚书的心腹悄然递来密信，上书四字：“时机成熟。”凌澈眸光微敛，压下眼底翻涌的思绪。

花园里，寒风萧瑟。年幼的凌澈坐在冰冷的石阶上，指尖笨拙地拨弄着一张破旧的琴。当他看到那道熟悉的身影——他的母亲——漠然经过时，立刻停下了动作，像只渴望温暖的小兽般奔了过去。

“母亲！澈儿……澈儿最近琴艺又有进益了！”他急切地说着，下意识地将那双因苦练而染血、冻得通红的小手藏到身后。

然而，回应他的，是女人眼中骤然凝结的寒冰，以及深切的厌恶。她想到了她的情郎——正是为了保护眼前这个孩子，才落下难愈的寒症。每逢月圆之夜，那蚀骨的疼痛便如约而至，一次比一次剧烈，终将夺去他的性命。此刻，她正心急如焚地要去照看情郎，见到凌澈，只觉这孩子的存在本身就是提醒，是锥心的痛楚之源。

“碍眼！让开！”她厉声斥道，声音冰冷刺骨。

凌澈小小的身躯一僵，乖巧地退到一旁，眼睁睁看着母亲决绝的背影消失在寒风中。最后一丝微弱的希冀也随之熄灭。他默默转身，走向自己那间更加破败、四处漏风的栖身小屋。

宋晚意目睹了这一切，悄悄跟了上去。屋内，小凌澈蜷缩在冰冷的竹床上，腹中饥饿难耐。他本想着若能讨得母亲一丝欢心，或许境遇能有所改变……忽然，他警觉地抬起头：“谁？！”声音里充满了惊惶。他孤立无援，任何人都可以肆意欺辱他。

“别怕！我能帮你！”宋晚意从门边探出头，努力挤出一个温暖的笑容。

小凌澈眼中的戒备丝毫未减。经年的磨难早已教会他不再信任任何人。所谓的“帮助”，最终不过是一场场戏弄与更深的嘲笑罢了。他没有华服，没有倚仗，连果腹都成奢望，谁会真心在乎他？他从不相信这世间有无缘无故的善意。

“你在这里等着，千万别走开！”宋晚意丢下这句话，转身跑开了。小凌澈本就虚弱，加上连日的饥饿与寒冷，意识渐渐模糊，终是支撑不住昏厥过去。

天空不知何时飘起了细密的冷雨，初春的寒意无孔不入。破屋根本无法遮蔽风雨，冰凉的雨水打在他身上，浸透了他仅有的那身单薄破旧的衣衫。

另一边，宋晚意蹑手蹑脚溜进无人的膳房，飞快地盛了一碗温热的萝卜汤，又小心翼翼地在怀里藏了几个馒头。她护着怀里的食物跑回来，雨水早已打湿了她的衣裙。

推开门，只见那小小的身影无声无息地躺在冰冷的竹床上，脸色苍白。

宋晚意心中一紧，焦急地呼唤起来：“系统！系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