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园里的庭院内静谧无声,四周不见一个下人的身影。
父子俩隔桌对坐,桌上茶水氤氲,热气袅袅升腾,在微凉的空气中弥散出淡淡的暖意,却难以驱散两人之间那无形的沉默。
“说吧,你今日怎的有空来找我这个老头子。”
贺墨白将桌上的茶盏拾起,轻送到唇边抿了一小口,动作悠然而漫不经心。
他抬眼看向对面那位鬓角已悄然爬上银丝的父亲,语气淡然地开口:“父亲,我成亲了。”
话音未落,一声脆响划破空气,茶碗坠地,粉碎成无数细小的瓷片。
紧接着,便是老者压抑不住的惊呼声:“什么!成亲!”
声音中夹杂着难以置信与隐隐的震颤,像是一块石子猛然投进了平静的湖水,激起了千层浪花。
“你这说的是什么胡话?你成亲这么大的事,做父亲的我竟然毫不知情,你成的哪门子亲?”
他这个儿子打小就早慧,性子沉默寡言,对谁都是一副冷淡模样,就算是面对他这个父亲,也从不多说半句。
到了适婚之年,他为儿子寻了多少名门闺秀,世家贵女,可贺墨白从未有过半分应允。
贺墨白语出惊人,且一副决绝姿态,淡淡的说道:“昨日成的亲,三书六礼皆已齐备,天地父母前拜过,夫妻名分已定。”
老者猛地一掌拍在桌上,震得杯盏轻颤,满面怒容似要喷涌而出。
“简直胡闹至极!你要成婚,为父并非不允,但双方父母未曾见面商议,没有行过正式的聘礼,你这算什么?对得起那姑娘家吗?”
他越说越气,手指直指贺墨白,眉宇间尽是恨铁不成钢的失望与愤懑。
“想我贺渊一生行事光明磊落,怎会养出你这般行事的儿子!”
贺墨白对自家老父亲的暴跳如雷毫不在意,反而添油加醋地继续说道:“我们家的所有财产,现在可全都在我夫人手里。”
“要是他哪天不要我了,父亲,您可就连住的地方都没了。”
此话一出,贺渊只觉气血翻涌,差点一口气没缓过来,险些提前去与他的亡妻团聚。
“你这个混账东西!怎么敢的!”
他气得脸色发青,声音都在颤抖。
“我家夫人是金枝玉叶的贵人,岂能让他受半分委屈?再者说,我们已是夫妻,我的一切本就该与他共享。”
贺墨白悠然执壶,为自己斟上一杯清茶,目光如水却带着锋芒,直直望向贺渊。
“父亲,我是嫡长子,您的家业于情于理都应归我所有。”
“还是说,父亲您打算违背当初与母亲的承诺,将家业分给那些庶弟庶妹?就像当年您曾亲口答应过的,一生一世一双人……可如今呢?”
贺渊脸色阴沉,气得几乎说不出话来。
他的脑海中浮现出往事,记忆中起初他们确实两情相悦,两家门当户对,才走到一起,那份誓言犹在耳畔———一双人,一世情。
然而天意弄人,她早早撒手离去,留下他孤身一人守着冷清的宅院五年。
他已经做得够好了,不是吗?毕竟,男人三妻四妾本是常事,而他不过只娶了两位夫人罢了,难道还不够。
“我确实答应过你母亲,但她已经不在了,难道我就得因此孤身一人终老?日子还得继续过啊。”
贺墨白毫不留情地打断了贺渊的话。
“既然无法做到,当初又何必轻易许诺。”
他揉了揉眉心,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似有无数烦忧萦绕心头。
“好了,父亲。”
“今日前来,不过是告知您我已成亲的消息。”
贺渊心中清楚,这么多年来,自己的儿子始终未能原谅他。
他亦不愿再做无谓的争辩,徒增彼此的不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