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心澈推了推眼镜,万象星轨的虚影在指尖流转:“我的数据分析完全支持霁汐的感觉。那核心的污染能量层级极高,且带有强烈的‘后添加’属性,与井本身古老纯粹的能量格格不入。侵蚀源…指向一种极其精纯的、带有‘吞噬’和‘腐化’特性的黑暗力量。另外…”他顿了顿,看向白砚清,“在裂谷遭遇巴克时,他指的方向确实与坐标吻合,但…我后来回溯数据发现,那个坐标的‘信号源’,似乎是被某种力量故意‘放大’和‘投射’出来的,目的就是引我们过去。”
“幽冥殿。”白砚清的声音带着寒意,“蚀魂长老最后的话也证实了。他们的目标,一是镜辞的死神烙印和灵魂,二是利用那污染核心做文章,或者…两者本就是相关的。”他看向泠镜辞,她安静地坐在角落的阴影里,垂着眼,看不清表情,但放在腿上的手微微握紧。
“还有世勋的狂气。”温祈玉担忧地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那污秽核心的气息和幽冥蚀魂波,对它的刺激远超寒霜环境本身。我怀疑…禹城地底的‘污染源’,可能与永恒之井的污染,或者幽冥殿的力量…同源。”
这句话如同投入平静水面的石子。解采臣脸色一变:“同源?祈玉,你的意思是…”
“只是猜测。”温祈玉摇头,“但世勋的狂气对圣光的抗性增强了,反而对那种污秽气息反应剧烈,这很反常。或许…只有回到禹城,找到狂气的根源,才能真正解决他的问题,甚至…找到对抗那种污染的方法?”
客厅内陷入短暂的沉默。禹城,张世勋的家族根基所在,显然也藏着巨大的秘密和危险。
就在这时,云心澈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他深吸一口气,抬起头,目光直视白砚清,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砚清,还有一件事…关于我。”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集中到他身上。
“我的能力…万象星轨的数据化推演…并非完全源自灵魂殿。”云心澈缓缓道,指尖的数据流变得有些紊乱,“它…源于我的血脉。我的父亲…是月弦第三席,‘数据之弦’云无涯。”
“什么?!”解采臣和温祈玉失声惊呼,难以置信地看着他。林霁汐也惊讶地捂住了嘴。就连角落里的泠镜辞,也猛地抬起了头,幽深的眸子里锐光一闪!
白砚清的反应却异常平静。他只是静静地看着云心澈,右眼目光深邃,仿佛早已洞悉一切。“所以,你加入队伍,是月弦的任务?”
“是…也不是。”云心澈苦笑,手指无意识地绞紧,“最初是的。父亲让我接近你,观察‘天启神眷者’的成长,必要时…带回赤霜瞳的数据。但是…”他抬起头,眼神变得坦诚而复杂,“和你们并肩作战,经历生死…我发现…我做不到。永恒之井的数据,我没有传回月弦。父亲…他追求的是冰冷的数据和绝对的力量掌控,这与我们…守护的东西背道而驰。”
他看向每一个队友,声音带着恳切:“抱歉,隐瞒了这么久。但我云心澈,此刻,是夜之破晓的一员。我的剑锋,只会指向威胁伙伴的敌人,无论他是谁。”
客厅里再次陷入寂静,但这次,沉重的气氛中多了一丝释然和坚定。
解采臣第一个起身,用力拍了拍云心澈的肩膀,一切尽在不言中。温祈玉也对他露出了温暖包容的笑容。林霁汐小声说:“心澈哥…还是心澈哥。”
白砚清站起身,走到云心澈面前,伸出手:“欢迎归队,心澈。”他的语气平静,却带着沉甸甸的信任。
云心澈眼眶微红,重重握住了白砚清的手。
就在这时,张世勋的房门,“吱呀”一声,被从里面拉开了。
张世勋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看起来疲惫不堪,眼窝深陷,胡茬凌乱,但那双眼睛里,狂暴的血色已经褪去,只剩下一种近乎死寂的平静和深埋眼底的决绝。他无视了众人,目光直接投向白砚清和解采臣。
“回禹城。”他的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现在就走。我的问题,我自己解决。不能…再拖累你们了。”他握紧了拳头,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目标,在这一刻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晰。
月露森林的遭遇、幽冥殿的威胁、永恒之井的污染、张世勋的狂气…所有线索,如同被无形的丝线牵引,最终都指向了那座矗立在古老地火灵脉之上的雄城——禹城。
白砚清的目光扫过伤痕累累却意志坚定的队友,最后落在泠镜辞身上。她也正看着他,幽深的眸子里映着灯光,没有恐惧,只有一如既往的、沉默的追随。
“好。”白砚清的声音沉稳有力,打破了最后的寂静,“目标,禹城。”
窗外,夕阳的余晖将天空染成温暖的橘红,给疗养院的小楼镀上一层金边。而窗内,新的征途已经启航,带着休整后的力量、更深的羁绊,以及无法预知的暗涌。
夜幕降临后,白砚清在疗养院静谧的天台上找到了独自凭栏的泠镜辞。夜风吹拂着她的长发和病号服宽大的衣袖,显得身影有些单薄。
他默默走到她身边,将一件厚实的披风轻轻搭在她肩上。
泠镜辞没有回头,也没有拒绝。
两人并肩而立,望着下方城市渐次亮起的万家灯火。
“禹城…可能会有更多针对你的危险。”白砚清的声音在夜风中显得低沉。
“...习惯了。”泠镜辞的声音很轻,几乎被风吹散。
“我不会让蚀魂长老的话成真。”白砚清转过头,右眼在夜色中亮得惊人,凝视着她清冷的侧颜,“你的灵魂,只属于你自己。”
泠镜辞的身体几不可察地颤了一下。她没有说话,只是将披风裹得更紧了些。过了许久,久到白砚清以为她不会再回应时,一声低若蚊呐的声音才轻轻响起:
“...你的眼睛...还疼吗?”
夜风温柔地拂过,吹散了话语,却吹不散两人之间无声流淌的、比月光更皎洁的暖意。前路艰险,但至少在此刻,他们并非孤身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