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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沉眠

混沌:逆取

星陨大殿,无极宗最深、最核心的禁地。

这里不再是悬浮虚空的破碎星辰带,而是一座完全由最精纯的星陨沉金整体雕琢而成的恢弘殿堂。殿顶镶嵌着九颗不断生灭循环的星辰核心,散发出恒定而纯净的星辉,替代了日月轮转。地面流淌的并非灵液,而是液态化的星辰本源,浓郁到化为实质雾气的星力充斥其间。空气都带着沉重的星核脉动,足以让寻常金丹修士窒息。

大殿中央,一方巨大的星辉玉台悬浮于液态星核之上。玉台之上,云璃静静沉睡。她面色依旧苍白,呼吸微弱得几乎难以察觉,仿佛一缕随时会消散的星尘。心口那道淡金色的星痕印记已经隐去,只留下一点微弱的、如同余烬般的金芒在肌肤下若隐若现。她周身笼罩着一层由九颗星辰核心共同投射下的、不断流转着古老星轨符文的守护光茧。

玉台旁,四道身影盘坐,气息皆如风中残烛,却带着磐石般的坚定。

雷鸣盘坐在玉台东侧。他上身赤裸,道道深可见骨的幽冥腐蚀伤痕在坚韧的皮肉下缓慢蠕动愈合,伤口边缘残留着顽固的幽绿秽气。一道黎南鸢亲手绘制的星纹封印,如同燃烧的锁链,缠绕在他右臂以及膝前横放的噬灵剑上。封印之下,暗紫的劫雷与赤金的天火如同被囚禁的凶兽,在经脉与剑身中疯狂冲突、撕扯,试图挣脱束缚,吞噬一切。每一次冲突,都让他身体剧烈颤抖,额头青筋暴起,嘴角渗出带着黑气的血沫。重明鸟羽翼黯淡,伏在他身后,四瞳金光微弱,警惕地注视着噬灵剑。雷光貂蜷缩在他脚边,紫电微弱如萤火,却依旧龇牙发出威胁的低鸣。

凌暝位于玉台南侧。他整个人几乎被包裹在厚厚的、散发着浓郁药香与龙血气息的暗金色血痂之中。那道横贯左眼的疤痕被血痂覆盖,气息微弱到了极点,如同熄灭的火山。唯有胸膛处,一颗由赤鳞老龙精血凝聚而成的、不断搏动的血核,散发出微弱却顽强的生命力,如同黑暗中的一点火星,维系着他破碎的生机。每一次搏动,都引得血痂下细微的星纹骨痕发出微不可察的光芒。

茗耀坐镇玉台西侧。他脸色透明如琉璃,身形在浓郁的星雾中显得有些虚幻。指尖依旧在无意识地勾勒着无形的阵纹轨迹,但每一次勾勒,都让他的身体更加透明一分,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消散于星光之中。他的魂海近乎枯竭,强行驱动“寰宇牢笼”禁锢君王骨爪,代价是几乎燃尽了他作为阵道宗师的本源神魂。唯有眼中那点九霄霞光,依旧如风中残烛,顽强不灭。

寒荀守护在玉台北侧。他周身笼罩着一层薄薄的幽蓝冰晶,冰魄玄兵插在身前,剑格处的冰魄之眼紧闭。他气息微弱,脸色是一种被寒气冻结的苍白。强行冰封摩罗撕裂的空间裂隙,尤其是那蕴含君王意志的腐朽之力,让冰魄玄兵的器灵都遭受重创,反噬之力几乎冻结了他的心脉。他如同一座冰封的雕塑,只有偶尔从冰晶下传来的、极其微弱的心跳声,证明着生命的顽强。

黎南鸢的身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玉台之上,星辉凝聚的身影比之前显得更加深邃,也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疲惫。他目光扫过重伤垂危的四人,落在沉睡的云璃身上,最终停留在她心口那点微弱的金芒上。

“星钥之力,非其本源所能承载。古道审判,耗尽了她的生命精粹与星钥本源。”黎南鸢的声音低沉,如同星河的叹息,清晰地传入四人识海,“她陷入沉眠,是星钥本能的自我保护。能否醒来,何时醒来…皆在未知。”

他抬手,一道最为精纯、仿佛蕴含了星穹诞生之初奥秘的混沌星辉,自殿顶九颗星辰核心中垂落,注入云璃身上的守护光茧。光茧内的星轨符文瞬间明亮了许多,流淌的星辰本源也加速涌入她体内,滋养着那点微弱的星痕金芒。

“你们所受之伤,皆伤及本源。”黎南鸢指尖连点,四道温润浩瀚、带着造化之力的星辉分别射入四人眉心,“雷鸣,噬灵剑凶煞与幽冥秽气交织,需以星核雷火日夜淬炼压制,化凶戾为己用,或为破劫之机。凌暝,涅槃龙血为引,星核之力为炉,置之死地方有后生,此乃你肉身成圣必经之劫。茗耀,魂海枯竭,唯有无垠星海可蕴养,坐观星辰生灭,重聚神魂本源,阵道或可更上层楼。寒荀,冰魄玄兵器灵受创,需引星核至寒本源温养,身魂同修,极寒之境,破而后立。”

四人身体皆是一震,体内的伤势在黎南鸢的星辉与话语引导下,似乎找到了某种方向,剧烈的痛楚稍缓,昏沉的神志也恢复了一丝清明。

“摩罗断腕,幽冥受创,但此仇不共戴天。星钥化剑引动古道审判之力,其意义远超你们想象。”黎南鸢的目光穿透星陨大殿,望向无尽虚空,“消息无法封锁。道天圣宗、魔刹宗,以及那些潜藏的牛鬼蛇神…此刻恐怕都已闻风而动。”

仿佛印证他的话语,大殿之外,一道由纯粹星光凝聚的符文信笺穿透层层禁制,悬停在黎南鸢面前。信笺上,一面是流转的阴阳剑图,一面是滴血的黑莲骨刺。

黎南鸢指尖轻触,信笺无声展开,清虚真人与一个冰冷怨毒的声音(显然是魔刹宗首座)同时响起:

“黎宗主,星穹古道审判之力重现,关乎诸天存续。道天圣宗(魔刹宗)请于三日后,于‘天衍星台’共商星钥之秘,定夺归属,以御幽冥!”

语气看似商议,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强硬与贪婪!

“哼!定夺归属?”雷鸣强行压下体内翻腾的凶煞,发出一声沙哑的冷笑,眼中暗紫雷火跳动,“他们算什么东西!”

“血未冷,刀未折。”凌暝血痂下的身躯似乎有力量在汇聚,声音虽弱,却带着金石之音。

“星钥…只属于璃儿。”寒荀周身的冰晶发出细微的碎裂声,他缓缓睁开眼,眸中幽蓝冰寒刺骨。

茗耀虚化的指尖停下推演,九霄霞光在眼中凝聚,声音虚弱却清晰:“星台之会…是局…亦是…吾等重铸锋芒之始。”

黎南鸢看着眼前这四个伤痕累累、却意志如钢的弟子,眼中闪过一丝欣慰,随即被更深的决然取代:“好!此劫,是危,亦是机!云璃由本座亲自守护。尔等,便在这星核本源之中,借这三年之期,重铸己身,破茧化龙!”

他大袖一挥,殿顶九颗星辰核心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浩瀚的星辰本源如同九天银河倒灌,将雷鸣、凌暝、茗耀、寒荀四人连同他们所在的区域彻底淹没!

雷鸣被无尽的星核雷火包裹,噬灵剑在雷火中发出痛苦与兴奋交织的嗡鸣;凌暝沉入沸腾的星核熔岩,赤龙血核疯狂搏动;茗耀的身形融入流淌的星辰符文长河,魂念散入星海;寒荀被绝对零度的星核寒髓冻结,冰魄玄兵贪婪地汲取着同源之力。

“三年…”黎南鸢的声音如同古老的誓言,回荡在星辉奔涌的大殿,“待尔等出关,无论星台之会结果如何…这星穹古道,这幽冥诸王,这诸天风云…便交由你们…亲手去斩开!”

星陨大殿,陷入了暴风雨前最深沉的寂静。唯有星辰奔涌,唯有沉睡的少女,以及…四颗在毁灭中孕育着更强大力量的火种,在星核的熔炉里,燃烧自己,静待涅槃重生的那一刻。大殿之外,无极宗上空,无形的风暴已然开始汇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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