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微熹，虞弦蹲在药圃里采摘新发的紫苏叶。指尖刚触到叶片上的露珠，忽然发现水滴里的倒影——竟朝她眨了眨眼。
“嗯？”她一愣，下意识后退半步。
下一秒，药锄的金属面、水缸的平静水面、甚至她随身佩戴的铜镜坠子——所有能反光的物体突然扭曲变形，无数只苍白的手从镜中伸出，猛地抓向她的手腕！
“清——”
呼喊还未出口，虞弦整个人便如被吸入水中一般，身影迅速褪色，消失在药圃之中。
三百里外的山道上，柳清风猛地按住腰间长剑。她高束的马尾被山风吹得扬起，一身朴素的碧色劲装猎猎作响。身旁的安渝正蹲在溪边，蓝白渐变的窄袖短打被溪水打湿半截，散落的长发用一根芦苇草随意扎着。
“虞弦的护身符碎了。”柳清风剑穗上的青玉铃铛疯狂震颤。
安渝甩了甩手上的水珠，眯眼望向村庄方向：“凡人村落，哪来的妖气？”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掐诀。柳清风的长剑出鞘三寸，剑光直指村庄；安渝腕间的水珠手链“啪”地炸开三颗。
——镜中界——
虞弦在眩晕中醒来。
四周是无数破碎的镜面，每个碎片都映着她扭曲的身影。她咬牙摸向腰间——还好，锦囊里的符纸还在。
“醒得真快呀~”娇媚的声音从最大的铜镜传来。一个身着五彩霞衣的女子款款走出，发间七把铜镜梳叮当作响，“没想到，两位仙官藏着的宝贝，竟真是个毫无修为的凡人？”
镜妖的指尖冰凉，划过虞弦的脸颊：“可惜，你身上带着不该带的东西。”
虞弦猛地将藏在袖中的驱邪符拍向镜妖——黄符“嗤”地燃起，逼得镜妖后退半步。这是柳清风教她的保命手段，用朱砂混合雄黄粉画的符，专克阴邪之物。
“雕虫小技。”镜妖冷笑，袖中突然射出无数镜光锁链。
虞弦翻滚躲避，同时从药囊里抓出一把艾草灰，猛地撒向四周——端午收的至阳艾草，连柳清风都说能破邪祟。白烟炸开的瞬间，镜妖的彩袖被灼出焦痕，发出刺耳的尖啸。
“臭丫头！”镜妖终于动怒，所有镜子里的“虞弦”突然开始流血泪。
剧痛从眼眶传来，虞弦踉跄着后退，却撞进另一面镜子里。她咬牙摸出最后的手段——三枚刻着水纹咒的铜钱，猛地掷向最近的镜面。
“轰——！”
整个镜界突然剧烈震动！
“退后！”
青光劈开幻境，柳清风踏着碎裂的镜面跃入。她手中长剑寒光凛冽，剑势如虹，瞬间斩断缠绕虞弦的锁链。安渝紧随其后，掌中凝出透明水刃，窄袖上凝结细密冰晶，封死镜妖退路。
镜妖脸色骤变，彩袖翻飞间，千百镜片折射出刺目强光：“清风仙官，为了个凡人，值得吗？”
柳清风剑势不减，冷声道：“她归我护。”
虞弦趁机滚到柳清风身后，从药囊里摸出最后一包艾草灰，猛地撒向中央那面古朴铜镜——那是她刚才暗中确认的，唯一没有映出倒影的镜子。
“就是现在！”
柳清风剑随灰走，青锋刺入镜面的刹那，安渝的冰刃同时封住镜妖真身。铜镜发出令人牙酸的碎裂声，五彩身影如褪色般迅速暗淡。
“不！你们根本不知道她身上带着什——”镜妖的尖叫戛然而止。
晨光穿透林雾时，最后一块镜片化作青烟消散。
虞弦瘫坐在药圃里，手中还攥着半株艾草，眼角带着淡淡的血痕。柳清风归剑入鞘，碧色衣摆沾满晨露。安渝蹲在一旁，正把封印好的铜镜塞进鱼篓，嘴里还叼着根芦苇草。
“清风姐姐……”虞弦声音沙哑，眼睛却亮晶晶的，“你好厉害！”
柳清风弯腰查看她眼角的伤，难得勾了勾嘴角：“你以为我以前清风武神的名号是白叫的？”
安渝噗嗤一笑：“得了吧，要不是小弦找到本体镜，某人的剑再利也劈不开三千镜界。”
柳清风瞥她一眼，伸手将虞弦拉起来。碰到她手腕时，指尖微微一顿——虞弦的脉搏平稳如常，没有丝毫异常。
“回观。”柳清风简短道，“今天的药还没晒。”
安渝伸了个懒腰，晃了晃鱼篓：“正好，今晚加菜~”
三人背影渐行渐远。药炉旁，谁都没注意到，那枚裂开的铜镜坠子里，有双眼睛一闪而过。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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