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如同被海水浸透的墨色绸缎,裹挟着咸涩的海风,将废弃码头层层缠绕。锈蚀的铁轨像两道蜿蜒的黑色伤疤,消失在雾霭深处,枕木缝隙中钻出的海蓬草挂满露珠,在冷冽晨光下泛着幽蓝的微光,仿佛是深海中某种神秘生物的眼睛。远处那台锈迹斑斑的起重机低垂着铁臂,暗红铁锈如同凝固的血液,爬满金属表面,链条垂落的末端缠着褪色的麻绳,随着海风轻轻摇晃,发出“吱呀吱呀”的声响,仿佛是一位垂暮老者在发出最后的叹息。
形态各异的废弃集装箱杂乱地堆叠在一起,宛如一座废弃的城堡,斑驳的箱体上爬满青灰色苔藓,有的箱门半开着,黑洞洞的内部偶尔传来不知名小动物的窸窣声响,在寂静的码头格外清晰,给这片死寂之地增添了几分诡异的气息。
“呜——”一声尖锐而悠长的汽笛声突然撕裂雾霭,惊起了栖息在栈桥铁架上的鸬鹚群。这些黑羽海鸟扑棱着翅膀腾空而起,翅膀拍打空气的声音与此起彼伏的鸣叫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曲嘈杂的乐章。
它们在低空盘旋几圈后,朝着灰蒙蒙的天际线飞去,只留下几片零星的羽毛,缓缓飘落进泛着油污的海面,随着海浪轻轻起伏,仿佛是大海的眼泪。
就在这时,一阵沉稳而有力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传来。雾气中,一个修长的身影若隐若现,黑色长风衣如同流动的夜幕,随着步伐起伏翻涌,每走一步,都仿佛在雾中划出一道黑色的涟漪。女人戴着黑色墨镜,镜片上凝结着细小的水珠,那是晨雾留下的痕迹,折射出冷冽的光,让人看不清她眼底的情绪。
她厚重的黑色皮靴踩在潮湿的地面上,留下一个个深色的印记,鞋跟与地面碰撞发出的“哒哒”声,在空旷的码头回荡,如同古老的节拍器,不紧不慢地叩击着人心,仿佛在诉说着一个不为人知的故事。
当她终于穿过层层迷雾,站定在林雾月和沈知遥面前时,一阵海风突然卷着雾气扑来,掀开了她的风衣下摆。令人震惊的一幕出现在眼前:十二支不同型号的注射器整齐地别在风衣内侧,透明的针管里残留着淡粉色的液体,在昏暗的光线下,金属针头泛着冷光,宛如蛰伏的毒蛇,随时准备出击。
最显眼的是那支特大号的注射器,长度几乎抵到她腰间,里面浑浊的液体随着她的呼吸微微晃动,仿佛蕴含着某种神秘而危险的力量。
“沈知遥。”女人忽然开口,声线沙哑中带着一丝磁性,仿佛是岁月在她喉咙里留下的印记,“你的樱花胎记还在发痒吗?”她抬起左手,袖口滑落的瞬间,内侧肌肤上的樱花胎记赫然入目。
与沈知遥不同的是,这枚胎记边缘泛着暗红,花瓣纹路间似乎有细小的血管在跳动,仿佛是一个活物,在她的皮肤上呼吸、生长。
林雾月立刻警惕地挡在沈知遥身前,指尖触到口袋里冰冷的匕首,目光紧紧盯着眼前的神秘女人:“你究竟是谁?”
“苏晚,初代双生体实验最后的见证者。”女人随手抛出一个急救箱,箱体在地面滑行半米才停下,锁扣弹开的瞬间,一股刺鼻的消毒水味扑面而来,仿佛是医院里那种令人不安的气息。
箱内整齐排列着六支绿色药剂,瓶身标签用红笔潦草写着“抗遗忘剂”,字迹边缘晕染着褐色痕迹,像是干涸的血迹,给这些药剂增添了一丝诡异的色彩。“你们以为那些头痛和幻觉是偶然?”苏晚蹲下身子,修长的手指敲了敲玻璃瓶,“这是用你们母亲海马体提取物制成的药剂。”
沈知遥的瞳孔猛地收缩,踉跄着后退半步,脸上写满了震惊与难以置信:“你胡说!”
“二十年前,白椿会在‘永恒灯塔’计划中制造出第一对双生体。”苏晚摘下墨镜,露出眼尾狰狞的疤痕,那道疤痕像是一条蜈蚣,静静地趴在她的皮肤上,诉说着曾经的伤痛,“她们共享生命体征,却注定无法共存。你的母亲为了延续血脉,自愿成为记忆燃料——每注射一次,就会永久失去一段记忆。”她从风衣夹层抽出泛黄的实验报告,纸页间夹着褪色的樱花标本,那樱花的花瓣已经变得脆弱不堪,仿佛轻轻一碰就会碎成齑粉,“这是第37次记忆置换手术记录,她当时已经认不出自己的名字。”
林雾月的目光突然被苏晚胸前的白椿会徽章吸引。徽章主体是断裂的樱花枝,裂痕间藏着半枚齿轮,铜绿覆盖的齿牙与她们在树洞找到的怀表零件严丝合缝,仿佛是命运的拼图终于找到了合适的一块。她忍不住伸手想要触碰,却被苏晚猛地抓住手腕,那力道大得惊人,仿佛是铁钳一般。
“好奇心会要命。”苏晚的掌心传来异常的温度,像是握着一块烧红的烙铁,烫得林雾月忍不住皱起眉头,“那枚怀表是打开‘记忆回廊’的钥匙,而白椿会一直在寻找能启动它的双生体。”她松开手,林雾月的腕间留下五道红痕,在苍白的皮肤上格外醒目,“你们以为找到的是怀表?不,是潘多拉的魔盒。”
海风突然变得狂暴起来,卷起集装箱顶的铁皮轰然作响,仿佛是天空在怒吼。沈知遥按住剧烈跳动的太阳穴,记忆碎片如潮水般涌来:手术台上刺眼的无影灯、母亲枯槁的面容、还有那个刻着齿轮的银色表盘。她摸到口袋里的怀表零件,金属表面的温度烫得惊人,仿佛是一团燃烧的火焰,要将她的手灼伤。
“所以你现在是来杀我们的?”沈知遥握紧拳头,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眼神中充满了警惕与恐惧。
苏晚转身望向雾气深处,那里隐约传来轮船引擎的轰鸣,仿佛是某种神秘的召唤,“我是来兑现一个承诺。”她从急救箱底层抽出一卷胶片,画面里穿着白大褂的女人正在进行记忆提取手术,背景墙上的白椿会徽章与她胸前的如出一辙,“你母亲临终前说,如果有天你们找到齿轮,就把这个交给你们——”
话音未落,胶片突然自燃起来,火苗顺着纸边迅速蔓延,发出“噼啪”的声响。在火焰吞噬画面的前一秒,林雾月看清了母亲最后的口型:“别相信任何人。”那四个字仿佛是刻在她心里的烙印,让她的心跳漏了一拍。
“秘密不该被埋葬。”苏晚将燃烧的胶片抛向空中,火星在雾气中划出诡异的轨迹,像是夜空中闪烁的流星,又像是某种神秘的符号,“跟我上船,我带你们去见真正的‘永恒灯塔’。”她的身后,一艘挂着黑帆的汽船破开迷雾驶来,船头悬挂的白椿会旗帜在风中猎猎作响,旗面中央的齿轮图案,与苏晚徽章下的零件完美契合,仿佛是命运的齿轮开始转动。
沈知遥与林雾月对视一眼,她们同时想起三天前在旧书店找到的泛黄日记,最后一页用鲜血写着:“当雾中的船医带着齿轮出现,立刻逃跑。”而此刻,苏晚已经踏上跳板,黑色风衣在汽船探照灯下宛如流动的夜色,袖口的樱花胎记在阴影中若隐若现,仿佛在诉说着一个跨越二十年的秘密。究竟是该相信这个神秘的船医,还是听从母亲用血写下的警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