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接风宴

傍晚六点，一辆低调奢华的黑色宾利停在“云顶华庭”楼下。秦若若穿着一身陆家为她准备的香槟色小礼裙，款式保守，中规中矩，既不出挑也不会出错。她化了淡妆，努力想让自己看起来精神些，但眼底的黯淡和不安却难以掩饰。

陆晨早已等在车里，看到她上车，只是淡淡地扫了一眼，没做任何评价，便示意司机开车。车厢内弥漫着令人窒息的沉默。

接风宴设在S市一家会员制的高级私人会所。车子驶入庭院，灯火辉煌，衣香鬓影。秦若若跟在陆晨身后半步的距离，像个没有灵魂的提线木偶。她能感觉到周围投来的各种目光，好奇的、探究的、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毕竟，陆太太这个身份，在圈子里一直是个模糊的影子。

当他们走进宴会厅时，原本有些喧闹的场面似乎安静了一瞬。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入口处。

只见一个穿着纯白色蕾丝长裙的女子，如同众星捧月般被围在中央。她身姿窈窕，长发如瀑，妆容精致得无可挑剔，脸上挂着温婉得体的笑容，眼神清澈，像误入凡尘的精灵。正是宋冉。

看到陆晨，宋冉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像落满了星辰。她提着裙摆，像一只翩跹的蝴蝶，轻盈地穿过人群，朝着陆晨奔来。

宋冉阿晨！

她的声音清甜悦耳，带着毫不掩饰的喜悦和依赖。

陆晨冷峻的脸上，冰雪消融，露出了秦若若从未见过的温柔笑容。他自然地张开双臂，迎向宋冉。

宋冉扑进他怀里，紧紧抱住他的腰，将脸埋在他胸口，声音带着一丝撒娇的哽咽。

宋冉阿晨，我好想你！终于回来了！

陆晨轻轻拍着她的背，动作是秦若若从未体验过的轻柔宠溺，声音低沉而温和。

陆晨回来就好，冉冉，欢迎回家。

这一幕，如同最锋利的刀子，狠狠扎进秦若若的心脏。她站在陆晨身后半步的位置，像个多余的道具，看着自己名义上的丈夫，如此亲昵自然地拥抱着另一个女人，眼神温柔得能滴出水来。周围宾客的目光在她和相拥的两人之间来回扫视，窃窃私语声如同细密的针，扎得她体无完肤。她感觉自己像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拥抱持续了好一会儿，宋冉才像是刚发现秦若若的存在，从陆晨怀里抬起头，看向她，眼神带着恰到好处的惊讶和一丝无害的好奇。

宋冉阿晨，这位是……？

陆晨这才像是想起秦若若的存在，脸上的温柔淡去了一些，侧身介绍，语气平淡得像在介绍一个陌生人。

陆晨秦若若。

他甚至没有加上“我太太”这个称呼。

宋冉立刻露出一个恍然又带着歉意的笑容，朝秦若若伸出手。

宋冉原来是秦小姐，你好。我是宋冉。不好意思，刚才太高兴了，没注意到你。

她的态度礼貌又疏离，那句“秦小姐”更是清晰地划清了界限。

秦若若强忍着心口的剧痛，努力挤出一个僵硬的笑容，伸出手和她虚握了一下。

秦若若你好，宋小姐。

她的手心一片冰凉。

宋冉收回手，目光转向陆晨，带着几分天真的感慨。

宋冉阿晨，秦小姐真漂亮，气质也好温柔呢。

她说着，又看向秦若若，笑容甜美无害。

陆晨闻言，目光也落在秦若若身上，但那眼神里没有欣赏，只有一丝惯常的审视和……毫不掩饰的比较。他薄唇微启，吐出的话语，如同淬了冰的毒箭，瞬间将秦若若钉死在原地：

陆晨她？不及你万分之一。

陆晨的视线从秦若若身上淡淡扫过，最终定格在宋冉明艳动人的脸上，唇角勾起一抹温柔却残忍的弧度。

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了秦若若的耳中，也落入了周围竖着耳朵听八卦的宾客耳里。

“不及你万分之一……”

秦若若只觉得耳边“嗡”的一声，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在瞬间冻结了。周围的一切声音都消失了，只剩下这七个字在她脑海里疯狂回荡、撞击。她脸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净，连那勉强维持的僵硬笑容都彻底碎裂。心脏的位置，传来一阵尖锐到无法呼吸的剧痛。

不及……万分之一……

原来在他心里，她这三年的存在，她的所有努力，她这个人本身，是如此的廉价，如此的……不值一提。在真正的白月光面前，她卑微如尘的爱恋，被陆晨用最残忍的方式，当众碾碎成齑粉。

她站在那里，像一尊被剥光了所有尊严的石像，暴露在所有人或同情或嘲讽的目光下。宴会厅璀璨的水晶灯光，此刻在她眼中，冰冷刺眼，如同无数把利刃，将她凌迟。她第一次如此清晰地认识到，在这场三个人的电影里，她不仅没有姓名，甚至连一个像样的背景板都算不上。她只是一个被用来衬托白月光的、连万分之一都不如的拙劣道具。铺天盖地的羞耻和绝望，瞬间将她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