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章 你们散伙开公司,怎么还把我挂董事长后头?
山风卷着黄纸掠过药田时,正在给灵兔敷药的柳诗诗只觉发间玉铃轻晃,抬头见一抹黄影钻进林子里,便也没放在心上。
她蹲下身,把裹着药泥的兔腿重新包好,指尖刚触到兔耳绒毛细软的触感,忽听山脚下传来阵阵喧哗。
那喧哗声像滚水浇进热油,从青石板路的缝隙里咕嘟咕嘟冒上来,很快漫过竹屋所在的山坳。
林渊正替白芷整理被山风吹乱的鬓发,忽闻院外传来卖糖葫芦的老汉扯着嗓子喊:“新话本嘞!《渊来是你情感集团秘辛》,六美合股共养一夫,买一送糖画!”
“这声儿……”白芷指尖顿在林渊腕间,月白袖角被风掀起半寸,“比前日说书人讲的‘玉面郎君智斗狐妖’还响。”
林渊推开竹窗,正见两个穿青布衫的汉子扛着竹竿从山下走上来,竹竿上挂着幅画得歪歪扭扭的布幡,红纸上用墨汁写着“竞猜盘口:大股东是傲娇公主还是狐尾美人?”。
更远处的茶棚里,说书人正拍着醒木唾沫横飞:“诸位看官,这情感集团的闭门股东会啊——”他故意拖长调子,惊得茶盏里的水都晃出了沿,“听说夜夜点的是并蒂莲灯,喝的是同心合卺酒!”
“这谣言比我还早上市。”林渊扶额长叹,指节在窗棂上叩出轻响。
他望着山路上攒动的人头,忽然想起昨日楚灵儿贴在梁上的黄纸——那张写着“监事:全体美人”的公告,此刻怕已被拆解得七零八落,连“双向奔赴”都变成了“六美争夫”。
白芷忽然按住他手背。
她的掌心还带着煎药的余温,却让林渊腕间的蝶印泛起细微的震颤。
那震颤像游丝般钻进他识海,竟隐约触到几缕熟悉的情绪:李明月的烦躁混着朝服上的龙涎香,柳诗诗的心疼裹着灵兔毛的软,最灼人的那团,是苏媚的怒意——像烧红的炭块,隔着千里都能烫得人眼眶发疼。
“阿渊,你觉不觉得?”白芷垂眸望着交握的手,蝶印在两人掌心交叠成金红的光,“我能感知到她们的情绪了。”她指尖轻轻一颤,“李明月在御书房摔了茶盏,柳诗诗的灵兔又把药碗踢翻了,还有苏媚……”她抬眼时眸中凝着霜,“她在镜湖楼与人对峙。”
“镜湖楼?”林渊刚要开口,竹门“砰”地被撞开。
楚灵儿踉跄着冲进来,发间银铃乱响,怀里抱着个冒青烟的机关罗盘:“完了完了!你们六个现在就像一锅炖着的药,谁上火,全锅冒泡!”她手忙脚乱地拨动罗盘上的齿轮,青铜指针疯狂旋转,“我改装的情绪探测仪显示,苏媚的愤怒值突破临界了!”
话音未落,院外传来马蹄踏碎青石板的声响。
“哪个混账说我‘自愿入股当小妾’?”
这声怒喝像劈山的雷,震得竹屋梁上的积灰簌簌往下落。
苏媚掀帘而入时,狐尾坠在腰间甩出猩红的弧,她眼尾的朱砂痣因暴怒泛着艳色,指尖掐着张皱巴巴的传单——“林渊特供·暖床功法,苏媚仙子亲授”几个大字刺得人眼睛生疼。
“我要割了他舌头泡酒!”她反手甩上门,绣鞋尖重重碾过地上的枯叶,“前日有个道士在镜湖楼卖这破玩意儿,说买了就能学我与阿渊的双修秘法!”
林渊刚要开口解释,突然闷哼一声,喉间泛起腥甜。
他伸手抹嘴,指腹沾着血丝——竟是同步承受了苏媚三分怒意反噬。
“你还在用旧模式硬扛!”白芷快步上前按住他脉门,指腹下的经脉像绷紧的弦,“现在不是你单方面分摊,是她们的情绪你也得学会‘限流’!”
楚灵儿早从机关匣里摸出一叠黄符,抬手甩向空中。
符纸遇风自燃,在众人之间布下淡金色的结界:“先停战!再开会!本监事宣布启动紧急股东调解程序!”她扯过条竹凳塞给苏媚,又往林渊手里塞了盏凉茶,“阿渊你快调息,苏媚你先把那破传单烧了——省得看着更气。”
林渊闭目盘膝,舌尖抵着上颚引气归元。
逆命之痕在识海深处流转,像根细针轻轻挑开情绪的乱麻。
他顺着苏媚怒意的脉络追溯,竟发现那团灼痛的源头不是单纯的愤怒,而是被人利用的屈辱——有人用她的名字、她的狐尾坠、甚至她教他的“红莲诀”起手式,编织出低俗的谎言,把他们的羁绊变成市井茶余的笑谈。
“有人拿我们的名字做局。”他睁开眼时,眸光冷得像冬夜的霜,“从镜湖楼到三州七郡的谣言,是刻意推波助澜。”
苏媚的指尖还捏着那半张传单,闻言忽然顿住。
她望着林渊发红的眼尾,又想起方才那阵突如其来的温热——像是有团光轻轻撞进她识海,带着松木香和陈年旧伤的淡疼,那是初遇时他替她挡毒针的温度,是他说“你的火,我接得住”时的语气。
“阿渊?”她轻声唤,狐尾坠在膝头晃了晃。
林渊抬手指尖轻点眉心,蝶印的金光顺着他的动作漫开,化作一道温和的震波,精准传入苏媚识海。
那是他们初遇的画面:暴雨倾盆的破庙,她捂着流血的肩窝冷笑“谁要你多管闲事”,他却撕开自己的衣袖替她包扎,血珠混着雨水滴在青石板上,晕开的红比她的狐尾还艳。
“你的火,我接得住。”林渊的声音混着震波,在苏媚识海里清晰响起。
苏媚的眼眶突然发酸。
她猛地别过脸去,却没注意到指尖的传单已被捏成碎纸,簌簌落了满地。
就在这时,竹屋的烛火突然剧烈摇晃。
楚灵儿的机关罗盘“咔”地崩出几星火花,半空里浮起金砂——是前日罗盘碎裂时残留的星砂,此刻竟在空中重组,浮现出一行流动的金纹:“外部势力介入情感网络,第四心锁残余波动正在复苏。”
林渊猛然抬头。
他望着那行金纹,忽然想起破解第四心锁时的幻境——有双无形的手篡改了他的记忆,把“我救你”改成“你骗我”,把最纯粹的心动磨成了带刺的茧。
此刻那股熟悉的气息又涌来,像蛇信子扫过后颈,带着腐木和铁锈的味道。
“原来你们以为……改个公司名就能躲过去?”他低声冷笑,掌心的蝶印突然灼烫如沸。
苏媚转头看他,见他眉峰紧蹙,眼底却浮起抹势在必得的光——那是她从未见过的林渊,不再是总替人挡刀的“容器”,而是能护住所有人的“壁垒”。
竹屋外的山风又大了些,吹得院外的玉兰树沙沙作响。
不知何处传来更夫敲梆子的声音,“咚——”的一声,惊起几只夜鸟。
林渊望着窗外的夜色,忽然伸手握住苏媚的手。
她的手还带着方才的余怒,此刻却在他掌心里慢慢暖起来。
“明日去镜湖楼。”他说,声音轻得像落在花瓣上的月光,“我倒要看看,是谁敢在我们的‘公司’里动歪脑筋。”
苏媚望着他泛红的眼尾,忽然笑了。
她抽回手,指尖戳了戳他心口的蝶印:“你要是再硬扛情绪,本股东可要弹劾你了。”
林渊刚要答话,忽觉腕间蝶印又颤了颤——这次是柳诗诗的担心,混着灵兔蹭她手心的痒;是李明月的烦躁,裹着龙涎香的闷;是沈清歌的担忧,带着绣绷上丝线的软。
他低头看向白芷,她正替他整理被风吹乱的衣襟,眼尾的泪渍早干了,却漾着暖融融的笑。
“这次,我们一起。”白芷轻声说。
林渊望着她发间的金网,忽然想起楚灵儿贴在梁上的黄纸。
那些被山风吹走的公告,此刻怕已散落在三州七郡的角角落落。
但没关系——他想,真正的“公司章程”,从来都在他们彼此的心跳里。
窗外的月光漫进竹屋,把众人的影子投在墙上,重叠成团温暖的光。
不知过了多久,楚灵儿打了个哈欠,揉着眼睛收拾机关匣:“调解程序结束,散会!本监事要去补觉了——明天还要设计‘情绪隔离符2.0’呢。”
她拎着机关匣往门外走,发间银铃叮铃作响。
走到门口时忽然顿住,回头冲林渊挤眉弄眼:“对了董事长,明日去镜湖楼……要不要带束花?苏媚上次说喜欢红莲。”
苏媚抄起个茶盏作势要砸,却在碰到楚灵儿衣角前收了手。
她望着林渊耳尖泛红的模样,忽然低笑出声——那笑声像春溪破冰,把满屋子的紧绷都融成了温柔的水。
林渊望着她们,忽然觉得喉间发紧。
他伸手揽住白芷的肩,感受着她体温透过月白裙裾传来的热度,又望向苏媚,她正弯腰捡地上的碎纸,狐尾坠在身后轻轻摇晃。
远处传来更夫的梆子声,“咚——咚——”。
林渊望着窗外的夜色,忽然想起心锁守灵说的话:“命格无主,唯心所向。”
此刻他终于明白,所谓“共同治理”,从来不是分担痛苦的重量,而是分享心跳的温度。
那些被谣言曲解的“股份”,那些被误解的“分红”,在他们彼此的目光里,早成了最珍贵的——
“爱。”他轻声说,声音轻得只有自己听见。
竹屋里的烛火轻轻晃了晃,把他的影子和女孩子们的影子,融成了幅比任何画都美的图。